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从他的右心口刺透过去。
那一刻他仿佛感觉时间都凝滞了，凝滞在那一天，他全家被杀死的那一天，他只记得那一天的雨并不是很大，连地上的血水都冲刷不掉。
他也总以为，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他其实也不想活着，就这样死了也好，他呆呆的跌坐在地上，又忽然间想起什么。
他的妻子还同他讲，今天早些回家，身为丈夫，他确实也该尽到丈夫的责任，他就沿着路，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所有的一切也好似照常，府里还是热热闹闹的，这一夜，府里的灯火极亮，亮的将他的心都回暖了不少。
他就觉得这样活着也好。
后来他发现太子越来越难受控制，嗜杀成性，一言不合就杀人，他父亲的多疑敏感在他身上发挥的更加淋漓尽致。
就连那些拥护他上位的大臣，不过是劝谏了几句，就在朝堂上活活的将人打死了。血溅五尺，那殷红的飞溅在他的官服上。
后来他就忙着与新帝斗法，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身上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新帝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反抗。
妄想拿捏住他的软肋，那时候的他并不觉得他有软肋，孑然一身。反正他也没有子女，他的夫人早已经不能怀孕。
那时候的他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行尸走肉。
那时新帝拿陈家开刀，他或许有些犹豫，只是那位老人同他说：“若我之死，可以换来更多人生，那就做吧！孩子。”
那时陈渝望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的眼睛看着故人，他恍然惊觉，却又为时已晚。
那人最后同他讲：“照顾好我的女儿。”
忽然间就毒发身亡，等陈言谨赶过来时，就只见到陈渝口吐鲜血，气绝身亡，他一刀砍在他的右肩上。
他以为他是怪他逼死了他父亲，却没想到那人拿剑指着他，本就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第一次用那般愤恨的眼光看着他，一字一句砸在他心里，他道：“你不该欺骗我妹妹，辜负她的一腔真心！”
他那时只是反驳：“我本就是孤魂野鬼，徒然留在这个世上，别人的真心我担不起，也不想担。”
他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魔鬼一般：“我知道你不姓谢，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父亲母亲，我妹妹是第二个肯为你付出性命之人，你若担待不起，你就不该招惹她。”
他向来是不愿意服输之人，本想反驳：“是她自己先招惹我。”
可是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自从那天以后，他就活在黑暗里，偶然间遇到一丝光亮，他觉得那原本是他应该的样子。
他拼命的想抓住。
他始终记得那年牡丹花开正好，春光明媚，少女娇娇俏俏的在河畔放着风筝，银铃般的笑容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人忍不住想要破坏。
她总以为他与他的初见是在那座文人雅士的茶楼里，那时的他岂又不是被少女激起了好胜心，本该低调的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与人相争的念头。
只是可惜，那时的他没有察觉。
他做的错事太多，让他下意识的想逃避，下意识的想自己骗自己，骗到最后，就连自己一也以为，自己不过是利用罢了。
那时的陈言谨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知道新帝是下了决心想要杀他，他将手中的剑递到他手里，拉着他的手，一寸一寸将剑从他的胸口穿透。
“照顾好我妹妹。”这是陈言谨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那之后他不敢见她，府里到处都是新帝插进来的耳目，他不敢说出什么的话，以至于每次都惹的她伤心。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得知了她的死讯。
他感觉自己也像死了，那时候他都快疯了。
他的仇人又变了，他连同慕言初将人又杀了。
那时的慕言初站在他的对面问他：“你后悔吗？对你的妻子！”
那时的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慕言初的一句话一直循环在他的耳边，他道：“你错过了一个很好的姑娘。”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失去的一切都回不来了。
他走到乱葬岗，那里是她在的地方，随便找个地方躺了上去，闭上眼睛，直到面前一阵漆黑。
再醒来，他回到了初遇她的那一年，他很庆幸，庆幸重来一世，他终于有机会。
他又很害怕，这时的姝月还会喜欢他吗？可是他的害怕却又真的成了事实，那位小姑娘也一起回来了，带着前世的记忆。
这一世开始，他们就是敌人，不过也无妨，她恨她也罢，这一世他只是想要护她周全。
红茶已经煮沸，冒着腾腾的热气，似乎要将人的眼眶氤氲出水汽。
西北的秋天晚上总是格外的寒冷，吹的冷风也直直的刺进人的心里。
这一世，他投其所好，成为了那老皇帝看好的对象，这一纸调令就是将他这个县令再一次调回京都。
可惜她不在，他的眼眸黯淡下来。
……
明月皎洁，落落清辉。
院子里一人被十七挟持着，目光不善。
姝月被外面的动静惊动，推门出来，
那人也干脆不装了，将面罩脱下来：“小姑娘，好久不见。”
旋即又问道：“这把守这么严密，进贼了？”
姝月一看是慕言初，也放下心来，十七也将剑放下，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
见到有人往这边过来，连忙将面罩戴上，生怕被人认出来。
“进来。”姝月冷声道。
十七本想跟着进去，没想到慕言初将门一关，要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撞上了，他抬起手就想向前捶去。
慕言初将门轻轻的扣上，十分随意的找了个椅子就坐下。
姝月望着面前的少年，虽然看起来还是同往日懒懒散散的，但是她看的出他已经有些疲惫，像是赶路多日的样子。
“慕世子总这么喜欢大晚上来姑娘家的闺房吗？”姝月不咸不淡的问道。
“我早就跟你说我会回来了！怎么你没收到？”他随意的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那不巧我要走了？”
“去哪？”
“京都”
“正好，你掩护我，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