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
“小的已经去请家主回来,娘娘请去明堂稍候。”
“荣承去哪了?”沈婉青边走边问。
“家主受邀去了柳大人府上。”老管家说起这事脸上有着笑容,又多说了一句:“柳大人的掌上明珠是大昭第一才女。”
沈婉青眉心一动,昨天那几个姑娘的画像她才看到,今天荣承便被柳大人所邀请?
荣承回来时,沈婉青已经喝完了一盏茶。
今天的荣承穿了身暗纹白衫,外罩玄色氅袍,清冷俊逸的面庞在见到她时浮上一层暖色,唇角微微一掀:“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荣家主满面春风,看来柳家之行颇为满意。”沈婉青放下手中茶盏。
荣承一坐下,下人立马上茶。
沈婉青也不浪费时间,示意人将六幅美人画像展现在他面前:“这些美人都是朝中重臣之女,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你看看,可有满意的?”
荣承仔细打量起来,最终目光落在柳氏女儿画像上。
沈婉青眉心一跳,这小子该不会真的看上这柳家女儿了吧?要是如此,以后她们的相处是个难题啊。
“这是皇帝想让我娶的女人,你觉得如何?”荣承转身看着她。
沈婉青走到柳家女儿的画像面前,打心里说,如果没有冰嬉日那件事,这姑娘也是她会喜欢的类型,就像陆忱说的,臣子操心着皇家的开枝散叶,想尽办法把女儿推到他面前,这点,陆忱觉得可以谅解。
谅解个屁啊,置她这个皇后娘娘于何地?就冲陆忱这么想,她很生气。
“你喜欢就行。”
“柳家送女儿进宫的事落了空,便把人塞到我这里来了。”荣承一副嫌弃的表情:“怎么,我们荣家看起来有这么落魄?”
“倒也没必要说得这般难听。”沈婉青知道宫里的事瞒不过荣承:“那其余女子呢?”
“皇帝让我娶的女人是柳大的女儿,其余五人不过是作陪而已。”荣承重新坐了下来:“不用浪费时间。”
这点,沈婉青在知道荣承去了柳家时已经猜到了,论家世和才情,柳姑娘与荣承确实般配:“对了。后院为何不再修缮?”
“听说过几天会下大雪,先缓一缓吧,等开春之后再修缮。”荣承说这话时,清眸有些落寞,他身边已经没了最亲的人,荣家这份家业太大,他一个人守着又有何意义呢。
“皇上说六爷回来了,给带了不少的药材来,许久未见六爷,能带我去看看六爷吗?”
对上沈婉青关心的眸光,荣承心里好受了些,这个女人是真的在关心六叔:“我若不让你见六叔,回了宫,陆忱也不安心吧?”
“他有什么好不安心的,我与皇上有的这一切,荣家是最大的功臣,若非你拒绝封赏,荣家已经是荣国公了。”沈婉青知道荣承拒绝的原因,换成是她,也会拒绝。
树大招风,这风还会不请自吹。
荣六爷住的地方很是清幽。
一进楼内就像是进了暖阁,与外面像是两个天地,一个温暖,一个寒冷。
咳嗽声不时地从帘子后面传出来。
“草民这破败的身子,不敢污了娘娘的眼,特找了个帘子隔开,也无法给娘娘请安,望请娘娘恕罪。”荣六爷的声音无比虚弱,听得人心揪。
“六爷身子最为重要,这些虚礼也没什么用,不行也罢。”沈婉青觉得六爷这声音有些奇怪,感觉上与以往并不同,却感觉少了点什么。
六爷是个令人难忘的人,从神情到举止,一个眼神一句话的音调都具有他自己人生阅历下的个性色彩。
沈婉青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多谢娘娘来看我这残败的身子。”六爷说完,剧烈地咳起来。
沈婉青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道皇帝挂念着他,让他好生休息,说完告辞。踏出门时又转身看了后面一眼,正好看见一双骨节分明,布满青筋的手紧紧地握在圈椅的木圈上。
六爷下棋的手瘦,有种病态的纤细美,沈婉青只要与他见面,三次有两次是一起下棋,因此注意很多,而这双手明显骨指似乎短了点,人的手哪怕只短一点,感官上也是不同的。
“皇后娘娘还不走?”荣承出声。
四目相对,沈婉青从荣承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等她想再看一眼时,六爷已经被扶进了内室。
外面的雪似乎变大了。
俩人走于后花园,这花园很大,应该是刚修缮的,很多花草都没种,略显萧条。
“这是荣宅的主院,若荣家没出意外,我该在这里出生并且长大。”容承声音平静地说。
“这儿很美。”哪怕萧条,这布局沈婉青也是一眼喜欢。
俩人安静地走了好一会。
沈婉青余光打量着荣承,回想这几个月来的几次见面,他似乎并没什么不同,唯一有些不同的那次,是在两年前的慈安寺,那时,他让她陪他走走。
有些反常,但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她很确定方才见到的六爷并非真正的六爷,六爷是荣承唯一的亲人,他现在这般平静,说明悲伤的时间已经过去。
那荣承为何不说?
答案很明显,六爷是唯一能镇得陆忱的人,六爷在对荣家对荣承有利。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了沈婉青方才进来的后门。
“恭送皇后娘娘。”荣承一揖。
“荣承,人这一辈子,身边总归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别让那些关心你的人心疼。”沈婉青本想多说几句,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成亲,不应该是找我喜欢的姑娘成吗?难道是为了抚平那些关心我人的心疼而成亲?”荣承挑眉。
沈婉青被噎了下,说得这么有理。
回宫的路上,卉娘见皇后娘娘一直在沉思着什么,好奇地问:“娘娘,怎么了?是荣家主惹您生气了?”
“他哪敢啊。”她只是在想荣六爷的事要不要告诉陆忱,现在这个阶段,不管是告诉还是不告诉,陆忱都不会对荣承做什么,还没到这个份上。
这事,她决定隐下,六爷的病活不过这一年的,这一切应该是六爷的安排,就顺着六爷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