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墨渊追逐至治愈塔大门时,吴雅已不知所踪。
他立于人流穿梭的十字路口,一瞬间,内心的落寞几乎令他窒息。
他茫然走向停放飞兽的场所。
归家之时,天色已暗。
陈嫂守候于门前,手中握有一物,见他下车,喜出望外疾步而来。
“少主,我已知晓之前吴雅给予你及家族成员熬制的是何种灵药,”陈嫂挥舞着手中的羊皮卷轴,“此处,记载着以往吴雅调制的所有药方记录。”
欧墨渊不愿听闻任何言语,此刻的他心中充斥着怒火。
然而,当听到“吴雅”二字,他鬼使神差般停下了脚步。
“这是,她的?”
“正是,”陈嫂匆忙点头,自从发现汤药并非出自她手后,少主将她重新调至清洁工作,但清洁工作怎比得过后厨的轻松。
每日打扫地面,擦拭窗户,甚至清洗散发着恶臭的茅厕。。。
在幽暗的炼金室中,那些珍贵药材的交易,曾是她财富的源泉,而今这股清泉已干涸,她的储物袋显得格外空瘪,让她焦虑不已。她隐约想起,吴雅有着记录炼金术心得的习惯,因此在宅邸中翻箱倒柜,终于寻得吴雅遗落的炼金手册。
\少主,里面的配方记载得极其详实,\陈嫂试图博取功劳,\结合我以往的经验,再次炮制出那些增强体魄的灵药并非难事,请将我重新调回炼金室。\
欧墨渊沉默不语,手指轻抚炼金手册的皮革封皮,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少主,可行吗?\陈嫂紧张到额头上渗出细汗,\我必将全心投入,过往吴雅也曾称赞过我的悟性,恳请您给予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秘书李林瞥了一眼陈嫂,正欲挥手示意她退下。
然而,欧墨渊突然开口,\去吧。\
这是应允了吗?
陈嫂喜形于色,李林则惊讶地凝视着欧墨渊。
欧墨渊向来严谨苛求,若有人首次任务失败,几乎不会给予二次机会。
况且,陈嫂曾上下其手,能留在欧府,仅凭与老夫人的复杂亲缘。怎可能让她重掌炼金室?
李林目光微敛。
是因为提及了夫人吗?
今日接欧总时,其面颊留有痕迹,保镖提及似是与段成枫交锋,二人因夫人起了争执。
此事颇感蹊跷,段成枫?从前不也是贬低夫人之辈么?何至于为夫人与欧总动手。
刚刚瞬间,欧总显然觉察陈嫂唠叨,眉头微蹙,却在听到夫人名字时,神情略有缓和。
李林感到一股不安。
总裁这是——离异之后,突生对前任眷恋之心?
欧墨渊眼眸沉冷,犹如面对强敌,注视着桌上的炼金手册。
总觉得,其中藏着吴雅另一场诡计。
半晌之后。
欧墨渊苦涩一笑,不过一本手册罢了,有何不敢开启。
他迅速俯身,猛地抓起手册,决绝地翻阅。
随后,
停顿。
细腻的小字映入眼帘,确是吴雅的手笔。
她的字迹向来精致温婉,一如其人,做事周全令人放心。
【2019年6月15日,乌云密布。
墨渊登楼时,轻揉脖颈,观其姿态,似因劳心劳力而疲。我近前细察,见其脊背虽挺拔,然隐隐僵硬,恐有筋肉劳损之状。杜仲十五克,红枣二枚,观察三日。】
【2019年6月18日,晴朗明媚。
听闻墨渊与陈语嫣闲聊时言,颈项近来舒适许多,但我侧目观察,五分钟内,他两度轻按眉心,似有头痛之兆。询问李林方知,墨渊素有偏头痛疾,愧对我未能周全照料,调配一副药剂,望能减轻其痛苦。】
【2019年6月25日,雨水绵绵。... ...】
【要找个时辰为墨渊探测魂力波动,他太过忽视自身的灵韵了,眼下的阴影如此浓重,定是帝国内的事劳心费神。陈语嫣的魔力波动我必将紧密关注,莫使他忧心忡忡。】
「……」
日志直到他们分离的前夜才终结。
她仍挂念着他深夜归来的魂魄不适。
一叠厚重的羊皮纸,密布着他的名讳,如繁星般点点。
欧墨渊以指支撑额际,忆起那些被他遗忘的日子里,她挥笔刻录时,是否内心满溢悲凉?
当她被迫作出抉择之际,是否感到所有付出皆如风消散?
欧墨渊的眸光幽暗深邃,心绪因认知的颠覆而凝固,宛如寒冰深渊。
「李林。」
「欧大人。」
「你道……我过往对待她,是否过于苛刻?」
李林紧闭双唇,目光低垂。
有些显而易见的答案,倒不如保持沉默。
欧墨渊侧首望向他,眼神携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是的,确实不够妥当……」李林竭力寻找温和的言辞,「但是,您身为帝国宰相,事务繁多,这亦是情有可原。」
闻听此言,欧墨渊陷入沉思。
「那你认为,她是否真心倾慕于我?」欧墨渊此刻迫切渴望知晓这一答案。
这个问题,比起前一个更显致命。
李林企图含糊应对,但终是抵不过内心的良知,「依李林观之,夫人对您确有情意。」
静默。
死寂般的静默。
正当李林以为欧墨渊将不再发问之时,他却突然启口:「可,毫无道理。」
他的手紧握着羊皮纸卷。
整整三载春秋,自始至终,她以挚爱无疆的心境审视他的魂魄状况,竭尽全力欲对他好。
甚者,对待陈语嫣亦然。
他深知,她始终相信他倾心于陈语嫣。
但他从未对她释明。
任凭她误会滋生,也让周围之人因他的态度而对她怠慢。
他很想将这卷羊皮纸归结为「精心布局」的诡计。
可一旦这般思考,思绪便瞬间中断。
眼前的羊皮纸卷,犹如一根锋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心灵的伤痕之上。
顷刻间,沈听肆与林野的守护,乃至夏军鹏的庇护重现眼前,他脑中一片混乱,如同一团错综复杂的丝线,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找到开端。
这一切令他头疼欲裂。
欧墨渊急切地渴求答案,他猛然立起,径直步入马车。
但当马车汇入人流,他骤然发觉无力感袭来。
他找不到她。
三载已逝。
对她,他一无所知。
马车在同心堂附近的驿站停留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九点整。
他才目睹吴雅手捧一壶灵泉,踏入同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