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英对于浩烟来说,是一种扑朔迷离的沉溺逐渐变成若即若离的依赖。...
对于此刻的忍英,她就像沙漠里拼命寻找海市蜃楼的人,猛然回首,发现自己的脚印留在蛮荒的沙漠里,或者就像疯子疯癫过后,以后还会丧失理智,他只求在眼前这一刻能够拥有平静、理智,可之后,却只能带着伤感和不安揽镜自照。
来到觑破都的正厅宫殿,浩烟的父母亲看了忍英,些许不太欢迎,眼神中总带着厌弃,而浩烟也是这世界数一数二容颜的人,与妖族九尾雪狐的女儿九尾粉狐,都是让所有世间男子爱而不得的存在。
可浩烟的父母却知道遇到忍英,也许会是女儿瘗玉埋香之时。
执意要宴请忍英,摆了一大桌酒席,浩烟欢喜致辞,然而本若却在这个时候提出,提供单独一间房间给幽冥娘娘,让她静坐在里面,然后再找一个人一直点燃蠲息伏藏香,第一次见面,本来就对他有意见,但还是毅然决然忽略浩烟的存在,让她的父母极为厌恶。
欲要发飙,却被浩烟制止:“就按照忍英说的,立刻安排一间上好的房间。”
觑破都国后道:“区区一大清王朝皇子,还跟着一个被众世间人讨伐的人,居然还带着妖族和魔窟的孽障入我觑破都。”
面对国后的疾言厉色,忍英一声不吭,顾着自己喝水,其他人都被她震慑,静看着忍英。
浩烟道:“来人,给各位客人安排住宿,将忍英带到我房间。”
听到这话,那些仆人不敢上前,都看着国主和国后的神色。
浩烟对着父母亲道:“很多人都说世间情为何物,我们觑破都不就是为了这个‘何物’存在的意义吗,您们的结合也是悟透了相同的情物,方结合在一起,我身为觑破都的掌间之女,如若终其一生,不明情之真义,又有何意义。”
说罢,拉着忍英出了正厅。
忍英半途对她撒开了手,他现在已经积聚了一定的勇气,可一旦散失掉,他自己就会马上崩溃,毕竟现在还未能如同疆场上率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将军,虽然声名远扬但却镇定自若,如果身负致命重伤,却已经能用手堵住血流如注的伤口,铿锵作战。
试着坚强,有时候是最没用的选择。
浩烟看着忍英道:“如果注定的东西,能被抗拒,那何苦又要命运呢?”
浓云掩蔽长空,一点星月也不见。
四下里夜鸟蛰枝,草虫伏藏,平日的蝉鸣声也被本若的心跳和思想的萌动替代。
浩烟本身是流光凡境的修行者,因为与忍英相爱,直接跨境成上净修行者,他知道浩烟是他走进更高层次的指引,但他依旧无法从中做出抉择,从青铜神树出来后,就一直渴望不跟她有任何联系,活在彼此的思念中。
幽冥娘娘也知道忍英和浩烟的关系,这是他们的宿命。
远处的郭沫若说道:“这是他们的考验,也是为了未来铺路!”
忍英抬头看着夜空,不敢与她直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深爱之人的眼睛,可是世界上独存的风景。
浩烟并一言不发望着他,看他衣衫单薄,低绾的发髻散开,罗袍也有了污迹,心疼他狼狈憔悴模样;看他两肩越显瘦削,脸庞也苍白;眼底氤氲,雾茫茫似笼上了烟霭:“先去我房间换上新衣裳,这可不是你风格。”
再次牵起他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门一开,里面都是琳琅满目的衣服,浩烟道:“这是我在等你的时候,一点一滴给你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类型。”
那些衣服,完全符合了忍英的身弱,可内心现在还满是忧切,那羞怯的目光,顿时一呆,身影一晃,语声陡紧,“难看!”轻描淡写地过渡间,未曾流露本若的茫然失措,但他内心已经是辗转反侧了。
浩烟手上了拿了一件衣服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今天就穿这一件吧。”
忍英推开了他,自己另外挑选了一身衣服,浩烟笑着道:“甚是骄傲。”
不过,浩烟她凝视着忍英的脸部,而忍英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在她面前脱下了衣服,就像已经结婚多年的夫妻一般,无需避讳般自然而言地举动。
浩烟坐在一旁,眼睛幕幕回转,居然仅是这男子他的笑,他的眼,他的清俊,周一切似也在他温柔目光里变得轻缓,彷如百花漫天。
忍英不经意抬眼,触上对浩烟的目光。
他在看她,虽只一瞬,那目光却惊电似的撞进他眼里,熟悉得让人纾缓。
忍英道:“你的情物是什么?”
浩烟道:“淤泥!”
忍英道:“为何?”
浩烟打开窗户,月光遍洒,前面的池塘,莲花盛开:“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情爱出欲望而不污浊,入尘世而不执,”
莲花从淤泥而出,不染才能不妖;情爱亦应如此,从欲望而出,不执方能不浊,于己于人皆能有则安乐,无则自在!
忍英道:“那你怎么不选择无则自在。”
浩烟道:“无中生有,自在安乐。”
窗外,挂在枝头的白绢花轻盈的重叠在树枝上,似乎天宫仙界的神女携带着淡淡的胭脂来晕染这俏丽的树木,黄叶儿飘飘荡荡的,落到了爬满芳草的台阶上,霎时一片黄叶飘落在一莲小妮子得意翘起的眉梢间。
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樊姬对着幽冥娘娘道:“你说,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见面,就泪眼汪汪,第一次见到忍英这么凝重的表情。”
夹着樊姬心里面继续嘀咕,不情不愿道:“就一招蜂引蝶的东西。”
幽冥娘娘意味深长地笑着。
月华收摄,半胧淡月,云淡风轻,伤霜满地。...
情苦之涩如急浆凌波,毫无保留,毫无准备的伤透人心。
浩烟从背后抱住了忍英:“日日的思念,这一刻的梦想成真,有点适应得不经意。”
忍英停止少顷道:“我只是你一阵吹过的风,你留不住,我停不下来。”
浩烟道:“竭尽全力的努力一下,也会有收获的,而我也允许你对我不负责任,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忍英看着浩烟那双眼睛,是他所期待的眼神,却道:“不可以,不要说和我开始之类的话。”
浩烟用调皮的音色道:“是,是,走吧,去看看你的朋友们。”又拉着他的手,去了幽冥娘娘的房间。
里面樊姬和两个妖族和魔窟的人。
忍英直接躺在床上,疲惫不堪的眼瞳像是几天几夜都未曾入眠一样,一动不动望向幽冥娘娘,目光恍惚,唇角抿紧,但还是用力从床上爬起来:“你们回来了。”
幽冥娘娘坐在床头,扶着他:“你现在,还拘什么装腔作势的礼。”
有很多不明所以的话,一旦一点一滴往外倒的时候,就会让其他人也变得敏感起来。
就在青铜神树的真义境里面,幽冥娘娘在破除之际,忍英也预见了自己的道,也见到了自己终究的归处。
浩烟随手一挥,祈神锁便出现在她面前,一般神器只会听从主人的号令,可是她居然可以轻易唤出忍英的本命法器,在场的人也只能面面相觑了。
樊姬诧然道:“怎么会?”
浩烟将祈神锁棍拿在手上道:“原来这玩意儿,要跟我连在一起。”
幽冥娘娘想要抢过来,却被浩烟藏了起来:“阿英,你要知道,虽然这是你的法器,但某种程度上,这法器现在都是听从我们两个的。”
祈神锁具有撑起天地的能量,乃是世间独具一格的神器
由郭沫若用真义创造的法器,也是这世间第一个真义法器。
如果忍英最终可以将它完整起来,那么天地间的灵气也会由此聚集,自由运用,无论是何种极致的力量,也都能轻而易举的调动。
樊姬凑到幽冥娘娘身边道:“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幽冥娘娘道:“有些注定无需过程,只需那个结果来成就彼此。”
可是忍英看着这祈神锁,内心早已经升起了强烈的破坏欲望,他想找到各种天下的法器,将这法器毁灭。
外面飞来了一片叶子,樊姬念动咒语,将其收来,上面写了关于治疗忍英的建议,是白茶君找到的方式,得去找到白轨石,是一种白色宝石,拥有灭除障气,净化魂灵,能将魂灵导出,再到纳清海,将这些魂灵暂存在那里,之后,常思林不断往纳清海种植双生花,方能解救忍英。
可是白轨石在绢魅手中,甚是难得到。
绢魅,正邪不一,不是人之躯体,也不是妖之形骸,是精神之灵凝聚而成,魅,无有丑陋,存在之时,便是倩美,拥有神秘的术法,惑人心神,待修炼到一定程度,绢魅一族的帝王会赐予一个由其国度绣工师绣制的绢人,只有,魅灵会进入这个绢人里面,变成有血有肉的身体。
听到绢魅,妖族的人立马出来道:“如果要去找到他们,还得通过我们才可以,妖族的统治者九尾雪狐在百年前收服了绢魅,成为妖族的部署臣子,当年因为魔窟的扰乱,几经覆灭的绢魅一族,被救摄,也因此妖族和魔窟结下了冤仇,后面的岁月,本来各自安好,如今都在彼此之间找乐趣消遣。
忍英道:“那我们就先去妖族。”
浩烟道:“那我也跟着去。”
忍英道:“我说,你这样纠缠,能有什么用?”
浩烟的手架在他脖子上道:“为了好好分离,才来好好相爱。”
忍英的手不寒而颤,他的神情开始畏缩,两人只那么错眼间,恍惚之间一个顾盼眼神,风神自若,秋水湛澈,似带上朦胧暧昧情致。
忍英道:“你这样自私,留下那些寂寞和空虚,我该怎么办?”但他知道这些注定分离的相爱,明明不可理喻,却还是那么美好。
浩烟道:“总之,不是先去妖族,而是先去瑟音荒,跟一个人拿一个绢人。”
瑟音荒是一心一境界,讲究制心一处,无事不成的修行,故而那里的修行者都会格外精通某一样事物,而且瑟音荒是一个没有归类修行境界的世间,每个修行者都不能轻易被任何声音阻碍自己的想法,应当令心归于一处。
而浩烟的母亲是瑟音荒的嫡女,长公主,当年和觑破都现在的国主相恋后,明悟了一心一情的境界,跟国主的情投意合,最终成万世之交。
看着浩烟,忍英也无奈,置之不理是他目前还能够控制的情绪。
旁边的幽冥娘娘道:“那就麻烦浩烟殿下了。”
没曾想到,她心性却如此的纯良美好。
幽冥娘娘对着魔窟和妖族的人道:“你们先不要跟着我们,以免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魔窟和妖族却执意留下一个人陪同他们前往瑟音荒,幽冥娘娘也知道他们并无恶意,更重要的是,强迫去阻止,也并没有太大意义,他目前最希望的人,浩烟不要跟随他。
浩烟走上前道:“你现在再怎么拒绝,我都会把今生所有的死皮赖脸都用在你身上的,所以,就不要无谓挣扎。”
樊姬有点听不下去:“想来,你们觑破都确实如外界传闻一般自恋。”
觑破都是世界上修为最低的世间,他们的无净上境修行者的修为都抵不过其他世间的普通中明修行者,但如果一旦陷入他们的真义境中,就会很难逃脱,沉浸在里面。
外界都讽刺觑破都就是一个烟花柳巷之地,他们的真义境就不过就是妖族和绢魅一族最高级的魅惑之术罢了。
浩烟放开了忍英,看着樊姬道:“樊姬公主说得对,我们的修行都是需要自恋,情于己,爱于己,时常对自己一往情深,因为跟自己谈情说爱,才是入我世间的道,烦恼来了,我们要爱自己,苦难来了,我们也要爱自己,爱着爱着,就对自己越来越情深义重,当我们付出这份情深义重的时候,你我就是朋友,当我牺牲这份情深义重的时候,那人便是我的唯一。”
樊姬看着浩烟那双空灵的眼睛,一言不发。
浩烟继续对着樊姬道:“为何要为我会对你的付出感到疑惑。”
她嘴角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微笑,带着阳光的温暖,让樊姬无所适从,内心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