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厌沉默了。
半响才说：“是啊，简耀明面上不会跟你撕破脸，他还要保证自己的形象和利益。”
因为一个她让跟佟家彻底闹掰，划不来。
如果真有监控，他也不敢拿出来。
不只是关乎他公司同佟氏的经济往来，还有他这个人的私德问题。
如果让大众知道，简家继承人是这样一个肮脏卑鄙又无耻下流的畜生，整个简氏都会因此蒙羞。
他做出那么龌龊的事，被打了是活该，不敢将事情公之于众。
“他知道我不可能主动与简家解除联姻关系，所以制定这场阴谋。逼迫你委身于他，刻意留了门，为了让我看到你们两个已经勾连在一起。”
“他以为，我会在看见你们有染时，一怒之下离开。像那些抓到妻子越轨的男人一样，觉得尊严尽失，回去后就提出离婚。”
他声音含着一丝讽刺，又像是厌恶。
“但他错了，他对我的了解止于皮毛，我并非那种性格。”
简厌望向他未被眼镜修饰的桃花眼，黑白分明的眼中平静如深潭，“嗯，你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看见后仓促离开，反而冲去上把简耀打了。
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做法，她相信他并不后悔。
“其实，我也不能完全清醒。”
他像是要叹气，目光却紧紧盯着她，“如果当时我的手里有利器，他会死。”
“我……并不理智。”
对于他吐出的秘密，简厌没说话，只是疲惫地靠在他胸膛，闭上眼睛。
他的身体明显发僵。
她说：“借我靠一会儿。”
“好”字未能出口，就感受到她整个身体彻底贴住自己，热量隔着衣服在两人间传递，他喉咙一紧，哑住了。
“你喷的什么香水，身上有股白茶的味道……”
“今天葬礼，没用香水。”
“那就是衣服的味道吧。”
“很刺鼻吗？”他其实闻不着，但她能闻到就是有。
想着回去要跟管家说干洗的西装不要加香，以前他说过不要熏香的，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很好闻。”
“前调清冽后调微甜，这个香让人放松。”她鼻尖抵在他西装衬衫的领口，嗅到馥郁的香气。
其实很久之前她就能闻到这个香味，一直没问是什么香水。
既然他说不是香水，那可能是衣服的熏香，总之蛮不错。
她像小动物一样嗅来嗅去，佟瑞晓板着脸，耳朵却有些发红。
感到羞涩。
他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但能嗅到她发丝上的洗发露的清香，沁人心脾。
“我想下午回去还有一个原因，今天是除夕，不能留小慕一个人在家。不论多忙，重大节日家长都应该陪在孩子身边。”
佟瑞晓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顿了顿，又说：“这次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简耀那种畜生活着就是害人。”
“你想杀他？你疯了？”
简厌从沙发撑起来，站回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那样对你，受到惩罚是应该的。而且我打了他，他必然咽不下这口气，要想方设法报复回来，如此一来，还不如主动出手。”
“这件事需要再考虑。”
她自从听过佟瑞晓平静说出要杀了她和九襄时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人，对他现在的发言并不感到非常恐惧。
只是吃惊于他生出对简耀这样杀不死就咬死你的毒蛇下手的心。
“简耀背靠着整个简家，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非常难缠。一旦你下手不成被他抓到把柄，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能把自己爷爷杀死的人，会是什么善良人物？心狠手辣，毒辣至极。
他嘴唇抿紧，“只是按兵不动，你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受到了侮辱，控制，甚至差点侵犯。
这是一件大事！
“没什么不能忍的，”简厌将一旁的无框眼镜拿起来递给他戴上，“远离京城，一切都在安全区内。只要他不到江城，我希望过平安正常的日子。”
她从前受过无数的屈辱，也并非都能有机会报复，大部分都是忍气吞声罢了。
简耀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只要他不主动出手，永远不要跟他有任何联系。
她仔细端详着他戴上眼镜的模样，甚是斯文，“你这幅样子，看起来不太像能把人打成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是，人不可貌相。”
“你看上去并不像能出手打人的人，更不像能打过简耀的样子。他的力气挺大，我都挣脱不了。”
他沉吟片刻，“你必须回去锻炼了。”
“有力气都不一定对方不会耍把戏害你，何况连力气都没有。遇到这种谋害的事情毫无反手之力，我实在担心。”
简耀的力气他试过，上次江城握手的时候，他大概就有了解。
对他来说并不是难对付的人，可对她来说就很吃力了。
先前他跟她接触时，能感受到她并非毫无格斗能力，甚至比大多数人更熟悉保身技巧，对付一个成年男人不成问题。
只是今天面对有锻炼痕迹的简耀，力道上不占优势。
她的攻击技巧足够，但力量欠缺。
简厌诧异于他说出的话，思索良久，忽然笑了。眼尾染上的笑意若枯树渐生红花，浓丽的眉眼格外惊人。
“佟瑞晓，你是第一个对我说‘你应该去锻炼’，而不是‘你弱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人。”
在她说完，他几乎立刻意识到她从前绝对有除了简耀以外的爱人，心里生出一股酸意，腐蚀着他。
他认真地说：“只有敌人才会希望你柔弱无力。”
在乎你的人，恨不得你拥有世界上最强健的体魄、最优越的体能、最迅捷的身躯，让你能够抵御风险和未知。
这还不觉得放心，还会时时刻刻想着，哪怕你拥有这样一切，歹人会不会使用工具、会不会设下圈套、会不会将你迷晕……
听到这话，她不知怎的竟然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