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雨向来不爱说话,如此这般开口还是第一次。
声音清脆好听。
这会儿,谁人不知京城关于五郡主和长公主的流言。
尤其是今儿个一早黎思雨来学堂,大家态度纷纷都变了个样。
不断的朝黎思雨投来探究的目光。
想看看黎思雨的右手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废了。
这堂刚好是算学,黎思雨包扎着的右手动也未动,竟换了只手用左手执笔算了起来。
乔伊本来托着腮昏昏欲睡,她觉得这算学真不是人学的东西。
乍然听见一声皇姐,猛的惊醒过来。
能叫皇姐的这乙舍只此黎思雨一人,被黎思雨叫皇姐的人还能是谁?
长公主呗!
乔伊就知道京城的流言。
回想起那日,她觉得长公主这般的人可不像是会受委屈的,虽然百姓们都觉得皇上那般做法有失公允,她心里也有些唏嘘。
这下原本安静的学堂瞬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肃静!”穆夫子声音洪亮,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露出微威严的光芒。
学堂瞬间安静如初。
随后缪夫子问道:“不知长公主来这是?”
长公主的年纪早就过了上学堂的年纪,缪夫子一时之间有些摸不透她此番来的目的。
“听说家里的小孩老被欺负,我过来撑腰的,也算是陪读。”
虽然黎妤声音柔和,但是任谁都听出其中的冷意。
缪夫子对于传言也是有所耳闻,黎思雨几乎是所有夫子心目中最聪明最好的学子。
看了看黎思雨缠着白色纱布的右手,想起她刚刚一直用的似乎是左手,缪夫子无奈叹了声气,对于黎思雨的遭遇他感到痛心。
缪夫子点了点头,这般好学子,是要好好呵护。
黎妤就在黎思雨座位旁边坐下。
黎妤没来之前,黎思雨一心只在学习上。黎妤来了之后,黎思雨一心就只在黎妤身上了。
她出现在学堂上,黎思雨就肯定知道皇姐是来找自己的。
尤其是听见皇姐说是来给家里的小孩撑腰的,黎思雨飞快的眨了眨眼睛,生怕眼中的泪花被看见。
黎妤原只是让青梧将事情传出,拜月宴那天也只是表面上装一下。
她没想到小五装的还挺认真。
往书案上一看,黎妤有些惊讶,黎允曾经说过小五很是爱学。
没想到黎思雨左手写的字很娟秀,恐怕这和右手写的也相差无几。
夫子讲的是算数问题。
黎思雨已经将答案规规整整的写在了白纸上。
黎妤拍了拍黎思雨的小脑袋以示表扬。
而萧锦宴这边,他才刚踏进学堂就被夫子训了一通,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揪着他的耳朵就将他拎出了学堂,让他在门口好好反省,顺带站着听讲。
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耳朵,萧锦宴疼的龇牙咧嘴。
整个人像被乌云笼罩般丧气的站在学堂门口。
也不知道那位女壮士怎么样了?
萧锦宴抻着脖子朝乙舍这边望过来,妄图看到黎妤被罚的场面。
不看还好,这一看萧锦宴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同样是逃学,凭什么他就得罚站。
黎妤啥事没有,安然无恙的坐在五郡主旁边。
难道是有五郡主这么个靠山,夫子也给几分薄面?
萧锦宴挠了挠下巴思考着。
黎妤听着缪夫子出的题,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问:今日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个别学子两眼一抹黑,还有的有些恼怒:“我又不会穿墙,我管老鼠穿墙作何?”
黎思雨听完题目,思考片刻,左手提笔就在纸上写了起来。
答:三日。大鼠七尺,小鼠一尺半。
缪夫子出完题,允许大家相互讨论。
总有些人,学堂上的讨论不一定是有关于知识的。
“听说皇上明着偏袒向明,这长公主能顶什么事?”
“就是,这四皇子虽还没有封号,但也是有自己专门的授课老师的,这黎思雨虽然是五郡主还不是要同我们在这应天学宫一起上学。”
二人以为自己的声音会淹没在众学子的讨论声中。
不想,黎妤听的清清楚楚。
还有坐在嚼舌根两人身后的周景文。
向御史早就启程前往荆山县,向明这一段时间都告了假。
何逸被他父亲谴去石场找适合刻印章的好料子。
只有周景文在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之下,顶着老爹交代伺候好五郡主的命令之下,继续来着应天学宫。
周景文拿起自己桌上的紫檀木镇尺,仗着自己坐在二人身后,照着他们的后脑勺就是两下。
“嗷呜!!”二人尖叫一声,捂着头猛的跳了起来。
整个学堂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往两人这边看了过来。
缪夫子眉心微皱,就这么望着二人。
二人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意。
黎妤将手随意搭在黎思雨书案上,手指随意的轻点,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这声响在如此安静的学堂上犹为明显。
站着的两人,心脏如同这节奏一样七上八下,尤其是看见黎妤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出去站着听!”缪夫子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想要告状的话瞬间憋了回去,有些心虚。
如此这般,要是真计较起来,理亏的可就是二人。
更何况他们看长公主的眼神似乎是知道他们说什么了。
二人什么话也不敢说,灰溜溜的就去门口罚站了。
萧锦宴一看,喔,自己有伴了。
还是两个。
这堂课很快结束,休息了不到一刻钟。
教律学的方夫子就来了。
上课钟声敲响,学子们自觉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早听缪夫子说长公主来旁听,方夫子进学堂径直朝黎妤走来。
鞠躬行礼之后才开始讲课。
“噗嘶…噗嘶噗嘶…”
奇怪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这音量控制的好像只有坐在窗边的黎妤才能听见。
显然距离最近的黎思雨也听见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朝外面看去。
黎妤一探头就看见萧锦宴蹲在窗户外面,靠着不到一尺的矮墙掩住他全部的身体。
?
自己’噗嘶‘了老半天,见人终于发现他了,萧锦宴瞬间松了一口气。
“诶!壮士!学宫饭菜熟了,走!吃饭去!”
说罢萧锦宴做了个’走‘的摆头动作。
?
什么莫名其妙的称呼?
这家伙是逃习惯了吗?
黎妤无奈的望着他“上课呢。”
萧锦宴不懂她这般人物,现下怎么开始好学起来了,好似早上一起逃学碰面的不是她一样。
随后他神气道:“怕是什么?趁着夫子转身,你悄悄从后面绕出来,或者直接从窗户这翻出来!”
?
他在说什么鬼话。
此时萧锦宴没注意的是白色衣袍的方夫子站在半掩着的上玄窗后面。
恰好是萧锦宴看不见的地方。
“萧锦宴,我知你大胆,不知你竟大胆到撺掇长公主同你一起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