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和岱钦都被带到了衙门的院子里,从这里都可以看到望江山的火光冲天。
两个人如出一辙面如死灰。
晏姝静静地看着阿木尔和岱钦两个人,他们被带回来后,晏姝是头一次见,这边是白契的巫医,送时疫到大安国的罪魁祸首,若不是留着还有用处,她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们。
楚展用文洪县的百姓做局,晏姝也要在文洪县做局,胜败暂时五五分,她比任何人都想要把二皇子彻底打入深渊,永无翻身之日,无关家国大义,她初心一直都没变,只是想要富贵荣华到老,哪一步都不能输!
更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自己想要做的事,因这里所有的人目标是一致的,那自己就无需一定要站在最前面,夺了别人的光芒不算大事,可若夺了别人的气运,那对自己就太不利了。
小到文洪县,大道信阳府,自己信守承诺,要救万万人,为母祈福。
阿木尔还好,虽看着熊熊燃烧的望江山,心惊胆寒,可他知道这些人要利用自己,有利用价值的人,不会死的。
相比之下,岱钦就没有如此沉得住气了,他的绝望随着火光冲天而起达到了顶峰,他记得傅玉宁的话,自己会亲眼看到族人们被诛杀,他怎么能不害怕,越是害怕,人就愈发疯狂,他在心里向天神祈祷,最好这火烧了整个文洪县,烧死所有人!自己宁可葬身火海!
就在他近乎疯狂祈祷,天蒙蒙亮而浑然不觉的时候,一声惊雷让所有人都抬头望天,阴云密布的天,那乌云像是要直接压下来似的,雷声和闪电之后,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少夫人!下雨了!下雨了!”杏花兴奋的指着远处的望江山:“老天都帮我们灭火!这就是天佑吉人!”
噗!
岱钦一口血喷了出来,天佑吉人?天佑吉人!
连老天都帮他们吗?
晏姝吩咐:“拜三牲祭天。”
这一场雨从凌晨开始,一直到日暮十分才停下来。
许多百姓走上街头,跪在地上叩谢上苍,这一场雨简直救命了。
望江山的火,谁不害怕呢?
当晚,晏姝见了宗芙蓉。
宗芙蓉跪在地上行大礼,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几乎发不出来。
晏姝知道宗芙蓉有义仆吴嬷嬷,柔声说:“宗小姐请起。”
“谢公主殿下。”宗芙蓉起身立在一边。
“赐座。”晏姝出声。
杏花请宗芙蓉落座,给斟茶后退了出去。
宗芙蓉取出来那些书信,双手送到晏姝面前的桌子上,退后落座。
晏姝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萧子慎三个字上,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果然萧子慎早就和楚展勾结在一起了,不过这也无妨,威远侯府不复存在,任何时候萧子慎都是罪臣逆子。
“宗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只有嫡长女宗芙蓉幸免于难。”晏姝说。
宗芙蓉抬头看着晏姝,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气度,眼前的女子容貌并非绝色,但气度让人心升敬畏,这就是晏景之正妻之女。
“你带着楚玉琥逼迫宗家供养白契巫医在望江南里养毒人的证据,上京告状。”晏姝看着宗芙蓉,问道:“你可敢?”
“民女敢。”宗芙蓉毫不犹豫的说。
晏姝点了点头:“我会护你周全,但宗家除了你之外,不能留下活口,你若心里记恨我,也无妨。”
宗芙蓉赶紧跪下:“民女不恨,民女只恨一直都束手束脚,无法为那些可怜的百姓略尽绵薄之力,更恨我父害死了郑相。”
“郑相?”晏姝审视着宗芙蓉。
宗芙蓉回道:“民女并不曾见过郑相,但郑相的事迹听到很多,往京城的镖师说了很多,郑相是难得的青天。”
“这样啊?”晏姝没继续问,也没再提郑相,话锋一转:“你要押送岱钦进京,岱钦是白契巫医,活着的证据,但岱钦不是犯人,而是不忍残害寻常百姓,愿意投靠大安国的人。”
宗芙蓉疑惑:“公主殿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可信吗?”
“放心,是我们自己人,真正的岱钦没机会去京城的。”晏姝端起茶抿了一口,缓缓地放下茶盏:“宗小姐,此间事了,天大地大,你就自由了。”
宗芙蓉想到吴嬷嬷,心里一阵难过,她所求的便是自在,想要带着吴嬷嬷隐居到山林中,如今孤身一人,心里都空荡荡的了。
“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办。”晏姝说:“这几日宗小姐先休息,等时机合适,送你北上入京。”
宗芙蓉谢恩后离开,她没问关于宗家的任何事情,从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和宗家再无关系了。
晏姝起身,东珠赶紧跟上来。
白长鹤正在给周福根行针,这个孩子简直成了毒人,不过脉象还好,有救。
晏姝进来的时候,白长鹤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她:“着急了?”
“没有,您老受累了。”晏姝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白长鹤收银针:“那不还得受着,也算天不绝文洪县,这一场雨下的太及时了。”
“天亮后,我会祭天。”晏姝说。
白长鹤点头:“应该的。”
“祖父,周福根还需要多少日子能醒过来?”晏姝看着躺在床上的周福根问。
白长鹤去净手:“随时都能醒来,只是无法预料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用处。”
“只需要把知道的说了就行。”晏姝说:“有岱钦、宗芙蓉,再有一个周福根,文洪县时疫的根子就找到了。”
白长鹤过来坐在椅子上:“姝儿,你在下一局很大的棋吧?”
“是。”晏姝并没有隐瞒白长鹤的心思,说:“二皇子有心争储,但对于傅家来说,唯有太子登基是最后的退路。”
白长鹤打量着晏姝:“孩子,为何你如此执着于傅家能否全身而退?”
“命吧。”晏姝知道自己没法解释,一开口就不得不撒谎,欺骗白长鹤的事,自己做不出来。
白长鹤拍了拍腿:“或许吧,若不是命里该着,你跟傅家的情分说没有也不过分,可偏偏你处处都在为傅家考虑。”
晏姝说:“若无傅家依附,姝儿又能何去何从呢?既然嫁到了傅家,那就尽力一搏。”
“回京的时候,逍遥叟会带着人护送他们,你要不要一起回去?”白长鹤顿了一下说:“如今时疫的根子挖掉了,这些病人好转是需要时间的。”
晏姝也想回京,可事情没有亲眼看到尘埃落定时,就担心有变数:“不急,再等等吧。”
“疼,疼啊。”周福根痛苦的嘟囔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床幔的时候,愣住了。
缓慢的转过头,看到白长鹤和晏姝的时候,他问:“你们是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