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干瘦的老头被请到了宗奇的面前。
“老朽见过家主。”干瘦的老头其貌不扬,但在江湖上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当然,名声分好坏,他绰号草上飞,自诩盗门,从年轻那会儿就是梁上君子。
年纪大了之后,也有了一些徒子徒孙,逐渐庞大起来的队伍被宗家豢养在望江山中,这些年更是唯宗家马首是瞻。
宗奇微微颔首:“段老,有人往周浦去了,让咱们的人敲打敲打他们。”
段洪嘿嘿一笑:“这不难。”
“有一个叫晏姝的,务必活捉进山,这对宗家非常重要,若成功了,必有重谢。”宗奇说。
段洪一听重谢,起身一礼:“家主放心,必定活捉。”
宗家出手阔绰,每次都会给丰厚的金银财宝,要说重谢,那必定是比金银财宝更好的东西,自己老了,干完这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宗奇看着段洪离开,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别人份量不够,要是这位国安公主,武元侯世子夫人在文洪县出事了,那别说几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就算是郑子成都会在文洪县折戟沉沙,就这份功劳,论功行赏,宗家就不用在这山野之地了。
前脚段洪刚走,晏景之急匆匆的过来了。
“他来作甚?”宗奇厌烦的皱起眉头。
亲随小声说:“咱们那么多人被抓进去了,看样子是害怕了。”
宗奇冷哼一声:“请进来吧。”
晏景之进门。
宗奇抱拳:“晏兄,可算把您盼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宗家主,某正是为此事来的。”晏景之叹息一声:“只怕不容乐观,这个时候要尽快把人从大牢里救出来才行啊。”
宗奇请晏景之坐下,亲自给斟茶:“晏兄,贵公子可透口风了?”
晏景之知道宗家真正的目的就是拉拢晏泽盛,可自己都好些日子没见到晏泽盛了,真是初出茅庐,太少历练了,官场上多少人是凭本事平步青云的?没有个强大的助力,到最后只能郁郁不得志,可晏泽盛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去自己的话。
“家主,犬子日夜在衙门里不曾归家,某只是担心夜长梦多,郑相病倒之后,本可以胜券在握,可朝廷又派了个国安公主来,这就有些棘手了,人落在他们手里可是把柄啊。”晏景之说。
宗奇缓缓点头,说道:“这样吧,晏兄安排一下,某想要见一见贵公子。”
晏景之是真着急,他怎么都没想到晏姝会来文洪县,这简直是自己命里的灾星,只要她出现,自己准没好!
可在宗奇面前又不能说,只能起身告辞。
他确实想要为晏泽盛铺路,可晏泽盛根本不领情,自己本想把他们逼到绝境后,拉晏泽盛到宗家这边,不单给晏泽盛铺路了,还能把沈行简和祁世儒一起干掉,一箭双雕的好事,若是办不成,这样的机会可就再难遇到了。
满腹心事的回到家里,进门见玉红袖正准备出门去,他皱眉:“外面凶险,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玉红袖微微福身:“我好久没见到泽盛了,过去看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要去见晏姝吧?”晏景之看着玉红袖。
玉红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晏景之:“既然知道,那就不算糊涂,我们母子二人受恩大小姐在前,照顾你余生是报答大小姐的恩情,你若想要下半辈子有依靠,随便你游山玩水,看书作画都可以,只要不无事生非,我们就能相安无事。”
“玉红袖啊,为了你,我休妻,抛家,弃子,如今你竟这么对我?对不起我一片良苦用心啊。”晏景之捶胸顿足。
玉红袖淡淡的扫了一眼晏景之,带着知意出门去了。
晏景之垂着头进屋,跌坐在椅子上,他本以为会过上好日子,可如今这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真是太诛心了。
玉红袖往衙门这边来,府兵守卫知道这是知县的母亲,恭敬的说:“晏夫人稍等。”
“有劳了。”玉红袖站在衙门口。
今日的衙门口非常安静,前些日子一直都闹哄哄的让她担忧的厉害,知意在外面听到消息说国安公主来了,她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了。
果然,国安公主是真能人啊。
晏泽盛换了一身长袍,满身都是草药的味道从衙门里出来:“母亲,儿子正要归家。”
“国安公主在衙门里吗?”玉红袖问。
晏泽盛摇头:“公主殿下往周浦村去了,咱们先回家。”
“这马不停蹄的操劳,那么瘦弱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玉红袖嘀咕了一句,跟晏泽盛往回走,走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停下脚步问:“泽盛啊,你怎么这个时候下衙归家了?可是受罚了?”
晏泽盛低声:“母亲不必担忧,并非受罚,先回家再说。”
玉红袖这才放心下来,母子二人回到家里,他们一到文洪县就置办了院子,没有像别的知县那般住在衙门后院,情况特殊是一方面,主要是玉红袖为了辖制晏景之,让他拎得清。
知意打开门。
晏景之听到开门声,抬头往外看,见到晏泽盛的时候,顿时眼睛都亮了,快步出来:“泽盛,你怎么回来了?”
晏泽盛抬头看着晏景之,微微垂首:“父亲,借一步说话。”
这简直让晏景之欣喜若狂,晏泽盛可极少对自己如此恭敬,甚至他怀疑晏姝对晏泽盛不善,因时疫没有解决而怪罪他了,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刚好自己已经为晏泽盛找好了后路和靠山。
玉红袖狐疑的看着两个人去了书房,吩咐知意准备吃食,这些日子儿子瘦了很多,也憔悴的厉害。
书房里,晏景之急切的问:“快说说,怎么回来了?”
晏泽盛抬头看着晏景之:“因为昨日抓了的那些人是我亲自审的,他们一口咬定是受你指使的,我想问问你,这是为何?”
“啊?”晏景之顿时脸色苍白,眼露怯意的看晏泽盛的神色。
晏泽盛微微蹙眉:“你是要把自己的儿女都害干净?”
“不不不。”晏景之连连摆手:“我绝对不会害泽盛的。”
晏泽盛抬起手压了压额角:“不会害我?那些人蛊惑人心,文洪县百姓都不肯听衙门安排,闹事险些闹出来人命,你应该知道,我才是文洪县的知县,这里出事儿,我能逃得掉干系?”
晏景之当然知道,不过这不正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嘛?
“泽盛啊。”晏景之正了正身:“入仕和读书有着天壤之别,为官可不是有满腹经纶就行的,还要懂得人情世故啊。”
晏泽盛看着瞬间态度都大变的晏景之,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晏景之可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语重心长的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你到任的时候没有请地方乡绅来相见,这本就对你不利,当然了,文洪县情况特殊,也确实没办法大摆宴席,宴请这些人,更不用说当地望族是宗家,上一任知县宗胜啊,那是宗家家主的亲弟弟,若不是父亲尽力周旋,这可是要结仇的啊。”
“所以,你帮宗家对抗朝廷吗?”晏泽盛问。
晏景之摆手:“这话不可说,不可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为父是在为泽盛铺路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