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三小姐,这几日都不必回来,若有人图谋不轨,留口气儿就行。”晏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说:“做得漂亮点儿。”
非花领命离开。
四海食府里,傅玉英从账房里出来,这些日子四海食府的生意极好,确如嫂嫂说的,日进斗金都是寻常,对过账目后,银子要送去沈家钱庄,江南那边需要银子只需要去沈家钱庄凭信物汇兑就好。
兵权交出之前,傅家就已经把傅家军里的老弱残兵造册,得恩准后往江南安置,这是需要很大一笔银子的,所以傅玉英恨不得到处都开食府,多赚银钱,免得现如今无官、无爵的傅家捉襟见肘,二哥和二嫂在京城为傅家谋长远已是不易,身为傅家人,唯有多做事,才能让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不起波澜。
“三小姐,少夫人差非花过来了。”冬青见了傅玉英,上前禀报。
傅玉英点头:“让非花到过来回话。”
傅泽勋夫妇二人往昌洛族里去之前,把身边的冬青和知秋留给了傅玉英。
冬青带着非花过来,傅玉英问:“嫂嫂有什么交代的吗?”
“逍遥侯府的岳秩盯着三小姐这边,少夫人怕对三小姐不利,让奴婢过来的。”非花说。
傅玉英勾了勾唇角:“嫂嫂消息可真灵通,你且回去告诉嫂嫂,那厮第一日出现在食府对面,我便等着呢,逮到机会必定不会轻饶的。”
“三小姐,少夫人还说要做的漂亮点儿。”非花说。
傅玉英点头:“省得,回头嫂嫂得空,来这边坐一坐。”
非花知道自己留在这边也没什么大用,行礼后退下,回府里禀了傅玉英的原话。
晏姝知道傅玉英今非昔比,生意场上最是历练人,只要不是被有心算无心,必定不会吃亏,至于傅玉英会怎么做,晏姝觉得只要不闹出来人命,怎么做都不过分。
傅家从前和现在都没有变过,不惹事也不怕事,事到临头也绝不会退缩,武将之家非但有武艺傍身,更有傲骨。
若真是拎得清的,就该避而远之,主动招惹,惯他作甚?
要说在京中,晏姝只需要把国安府和太后、开元帝之间的关系平衡好,做事无需亲自动手,傅家随便哪一个都不是拿不出手的窝囊货。
这一日又到傍晚时分,傅少衡并没有回府,晏姝虽有些担心,可也没人能看出来一丝端倪,倒是傅玉敏登门,晏姝才有些变化。
傅玉敏消瘦的模样,让晏姝有些担心,请她坐下后问:“玉敏太憔悴了些,若是长兄照顾不好玉敏,玉敏便留在我身边吧。”
“嫂嫂,长兄对玉敏很好。”傅玉敏勉强的勾起唇角露出笑意,一身素白绣萱草的衣裙,是还在为生母亡故守孝的打扮,又因生母为妾,在世时多闹幺蛾子,少德行,傅玉敏不能只穿素衣,免得被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人对傅家指指点点。
这些,都是长兄叮嘱的。
至于消瘦,原因很多,她刚跟长兄到济世诊堂第一日,长兄便把这些年曹家、生母和她做的种种事都说了一遍,其中多有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傅玉敏非常惭愧也是其一,长兄的意思很明显,若不能跟傅家共进退,他会安排好她的余生,若心里有怨怼,那就不必再回傅家,至于别的事,长兄都可以为她料理明白。
而她之前只觉得长兄满心满眼都是父亲和母亲,对生母和亲妹若即若离,真说怨怼,更多是觉得长兄是错的。
当一切都摆在面前后,傅玉敏一直都寝食难安,怎么能不瘦?怎么能不憔悴?
晏姝柔声:“如今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家里的姑娘们也都要陆续议亲了,玉英那边已经有了眉目,接下来就得为你择个良人为婿,不是嫂嫂不懂得玉敏的心里难过,可生老病死是咱们人世走一遭都要经历的,要学会珍重自己,那样才会被人珍重,不必委曲求全,在娘家不需要,在婆家更不可,行而端正,就该被敬重。”
傅玉敏抬头看着晏姝,这样的话生母也说过,不过生母说的跟嫂嫂说的事是一件事,但说辞大相径庭,生母会说庶出的她若不为自己谋算,得不到娘家人的看重,婆家跟前就要学会忍辱负重,女人吃些苦头在表面上得演的下去,甚至教自己如何拿捏未来的夫君和婆家,多不能出口之言。
“咱们傅家,父亲和母亲那边并无嫡庶之分,但世人约定俗成的规矩也不能不遵从,免得被人说离经叛道,对于家里姑娘们的婚事,母亲也早有交代,虽为比高配,但必定得是良人,唯有良人相伴,才会安稳余生。”晏姝说。
傅玉敏知道晏姝会说话,父母跟前虽无嫡庶之分,可婚事啊,高不高配都在其次,良人相伴这说法,是嫂嫂劝母亲退婚逍遥侯府时候的话,如今看来,真正掌管府里姑娘们婚事的人,并非母亲,而是面前的嫂嫂。
“前几日去宫里,太后有意为长兄做媒,这事儿还没有眉目,倒也没跟长兄提起,玉敏,你也跟长兄提一句,若愿意娶郑家之女,便可相看,若不愿意和官眷有牵扯,那边寻一个心仪的女子,该完婚了。”晏姝说。
傅玉敏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起身走到晏姝跟前,双膝跪地,低下了头:“嫂嫂,曹姨娘……”
“玉敏慎言。”晏姝拉着傅玉敏起身:“对错都无需再说,人已不在,需既往不咎,人生在世谁不犯错?容人有错改之,若不改,那便是她的命,结果已有,心知肚明就好。”
傅玉敏落泪了,她消瘦至此,最大的原因恰恰就在晏姝身上,领略了晏姝的本事,见识了晏姝的手段,生母非要选在那样的日子投缳自尽,要在长兄和自己的心里扎一根刺,更要恶心晏姝,她以为晏姝会记恨生母,迁怒长兄和自己,兄妹二人都未曾婚配,所有的一切都被晏姝抓在手里,夜不能寐的时候都在想晏姝会如何整治自己,如今看来,自己委实是小人之心,在晏姝跟前头都抬不起来了。
“莫哭。”晏姝递过来帕子:“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
“嫂嫂,我回去求了长兄,以后玉敏就跟在嫂嫂身边。”傅玉敏看着晏姝:“行吗?”
晏姝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跟前刚好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傅玉敏破涕为笑,再次坐下来,才说:“长兄让玉敏给嫂嫂带话儿,张家人一直都看着呢,回头会跟二哥碰头,让嫂嫂安心。”
“长兄做事,素来沉稳。”晏姝起身:“走吧,给我们家玉敏选个心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