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泽盛跪倒在地:“皇上,郑相的棺椁迟迟没有人扶灵归京,本在义庄存放,在微臣回京前,突然不翼而飞。”
“嗯?”承武帝都愣住了,这郑相明明早就回京,自己还在想是不是今日就迎郑相入朝,当然了,收到战报之后就没有这个念头了,毕竟要让郑相名正言顺的出现,这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毕竟是帝王,很快就明白这是在为郑相入朝做铺垫,微微皱眉:“何人去祭拜过?”
“神医白长鹤,了缘禅师都曾守灵祭拜过。”晏泽盛说。
果然是步步都精心算计安排过了,承武帝在想,这难道都是晏姝的安排?若晏姝有如此能耐,女儿身确实可惜了,大才啊。
不过幸好晏姝是拥趸太子的人,否则就算武元侯府不动,晏姝也不能留,自己的皇后啊,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人啊。
二皇子知道郑相可能没死,这足够让他动了立刻让承武帝驾崩的心,但大朝会是要结束的,甚至他都想好了,等下了朝会,承武帝驾崩,之所以现在如此神采奕奕,那是回光返照!
有了这个心思,总算能沉住气了。
最先被抬来的是孔庆平,是真正抬着来的。
承武帝看着多日不见,头发全都白了的孔庆平,心里一叹,这是自己的老臣啊,当年意气风发,如今暮气沉沉,若非忧国忧民,正是年富力极强的时候,动摇国本,动摇国本了啊!
福安让人落下椅轿,搀扶着孔庆平起身,孔庆平跪在地上,未曾说话,先哽咽出声。
承武帝沉声:“赐座。”
福安立刻搬来了带软垫的圈椅,扶着孔庆平落座。
孔庆平落座后,冲着承武帝的方向拱手:“老臣还能得见圣颜,余愿足矣啊。”
“这可不行。”承武帝语重心长:“紫阳啊,咱们大安国的百姓还没米下锅呢,你不给孤用心做事,管好了钱袋子和粮口袋,你让孤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孔庆平顿时老泪纵横,皇上何时自称过孤?
是啊,孤的很啊,二皇子野心勃勃,太子南望山未归,江山虽不至倾覆,可国祚不稳,若非尚且有一线之生机,只怕国运都尽了。
君臣二人,都情绪难以自控,承武帝眼圈也红了,他虽不知生,但已知死,算着日子活着的人,是自己啊。
“微臣已无力为皇上掌家了,我这个大掌柜的,当不了了,愧对皇恩浩荡啊。”孔庆平说。
承武帝抿着唇角,微微点头,沉声:“林如海,抄家后,家眷流放南蛮,永世不得归京,林如海午门外,斩!”
林如海都吓尿裤子了,跪倒高呼:“皇上开恩啊,微臣并无过错,为何要杀微臣啊?”
“大安国百姓是国之根本,百姓无米下锅,你还无罪?来人,先掌嘴一百。”承武帝一肚子的怒火,都发泄在林如海身上了。
林如海哭的凄惨:“皇上,仅凭一面之词,臣冤枉啊。”
“再加一条,忤逆朕,立刻行刑。”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确实忤逆了。
这下,群臣没人敢站着了,都跪下低着头,更没人敢为林如海求情。
林如海被拖到外面,一顿嘴巴就被打了个半死,拖下去的时候如死狗一般。
那些被二皇子提拔上来的人,心里都盘算着辞官,再不走,就走不了。
楚展是被五花大绑捆来的。
承武帝看着头发散乱,面色发青,眼神都直勾勾的楚展,心里头瞬间畅快了,什么叫害人终害己?瞅瞅这现世报,多让人心里爽快!
御前侍卫上前回禀:“皇上,楚大人看似疯了。”
“退下吧。”承武帝心情好得很。
御前侍卫退下。
楚展突然说了句:“昏君,我乃国丈!”
二皇子眼前发黑。
承武帝问:“楚展,楚玉琥人在何处?”
“不知道!”楚展腰板挺直,杀气腾腾的看着承武帝,他想要杀承武帝的,就算是心神不受控制,可执念在,这执念可不是一朝一夕了。
二皇子想到了沐白的话,后悔没有让楚展暴毙。
“福安啊,让太医过来给楚展诊脉。”承武帝说。
福安立刻去传召太医。
承武帝揉了揉额角:“孔庆平官复原职,祁世儒为户部侍郎,下旨南望山班师回朝,今日朕乏了,退朝。”
退朝。
这些人如蒙大赦。
朝堂上没动的只有走不了的孔庆平,等着太医来的楚展,坐在龙椅上的承武帝和一旁的二皇子,朝臣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暴喝,楚展身上的绳子断开,人如同疯了一般冲向承武帝,还怒吼道:“我杀了你这个昏君!你去死!”
朝臣都吓傻了,回头就见楚展要杀承武帝。
二皇子见承武帝竟勾起唇角,当机立断挡在承武帝面前,手里的匕首刺穿了楚展的颈子,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承武帝抬眸看二皇子,孔庆平也在看二皇子,两个人可比那些吓得纷纷跪倒,还有人惊呼护驾的人,淡定太多了。
朝会到底结束了,以楚展身死结束。
周明道一身冷汗的回到家里,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起不来,他觉得自己差点儿就步了林如海的后尘,幸好女儿提前回来告诉自己要谋后路,若无南望山大捷的战报,自己这条老命和身家性命,还不都丢了啊,怎么办?唯有辞官!必须辞官!
颤巍巍爬起来去写奏折,以年老不堪重任为由,告老还乡。
写请辞奏折的人可不止周明道一人。
承武帝回了御书房,太医随后就到,孔庆平被抬到御书房后,起身给承武帝跪下了:“请皇上降罪。”
“降什么罪?”承武帝靠在迎枕上,身体太疲惫,坐不住了。
孔庆平低头:“臣犯了欺君之罪。”
“好了,我们君臣一辈子,谁不了解谁,你这一头白发,哪里还有罪?去吧,去武元侯府找国安公主,借粮。”承武帝看着孔庆平:“记住了,说是孤让你去的。”
孔庆平领命,依旧是被抬出去御书房的,身边也没带旁人,只带了新任的户部侍郎祁世儒。
他知道要给太子铺路,祁世儒必定是下一位户部尚书。
虽是装病,但老了,人老了,心也老了,要给后来人让路了。
武元侯府,晏姝得到消息,亲自来迎孔庆平。
孔庆平被请到会客厅,刚落座,就见武元侯和郑相从门里走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瞬间嚎啕大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