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被扇倒在了床上,露出了染血的寝衣。
她脸上疼得厉害,却直勾勾看着弘历,想看到他哪怕有一丝的后悔和内疚。
可惜,没有,他看她的眼神,甚至更讳莫如深了。
如懿难受憋屈得浑身战栗:“看到我的伤,你都没有感觉吗?”
弘历不明白她在质问什么,不过既然她问了,他便回答:“朕如今才知道,乌拉那拉氏,竟也能生出你这样骁勇的女子。”
如懿:“……”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弘历:“你竟然……”
弘历的耐心早就告罄,见赵嬷嬷还能用,就对赵嬷嬷道:“看紧了。”
又对进忠道:“把阿箬带出去,你亲自看着,等张云过来。”
进忠恭敬应下来:“是。”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弘历坐在正殿主位上,看着会阳光从窗户和门口爬进来,落在自已的身上,一半儿光明,一半儿黑暗。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十八子,剑眉间浸染着一点儿不明显的不耐烦。
他偶尔也会疑惑,为什么他一个皇帝,会需要不断地处理这后宫里乱七八糟的杂事。
仔细想想,他竟然连妃子宫里丢了几斤炭都管过。
手里的十八子猛地甩了甩,他看见进忠匆匆过来:“张太医用了重药,施了针,阿箬姑娘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他跪下来:“阿箬姑娘她……言语间提及端慧太子……是否需要将皇后娘娘请过来?”
弘历眼神猛地狠厉。
进忠匍匐在地,连细微的动作都不敢有。
许久,弘历冷冷道:“先不要惊动皇后。”
皇后身体不好,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能叫她跟着情绪大起大落。
顿了顿,他沉声道:“叫进宝去找令贵妃,让她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去皇后那儿候着。”
这满宫里,他只相信嬿婉能够稳得住皇后,若是当真查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只有嬿婉,能留得住皇后。
进忠低低地应了一声,见面前弘历的衣摆迅速飘过,立刻爬起来,大步跟着过去。
到了偏殿门口见了进宝,便立刻低声叮嘱:“叫令贵妃娘娘千万别露了端倪,被皇后娘娘看出来,若是无事,便不会有人去皇后娘娘那儿,若是有事……请令贵妃娘娘给皇后娘娘带着吊命的药。”
进宝把头一点,立刻快步离去。
进忠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沉稳着表情,快步进了屋内。
此事不比其他的,事关一国太子的薨逝,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哪怕他是操棋手之一,也不敢说这次的事情最终会走向什么地步。
沉默又安静地进了偏殿,他就近站在弘历身后。
这会儿,屋子里就只有弘历,张云,进忠,以及床上躺着的海兰。
进忠看了一眼张云,眼神里全是警告。
这货怎么还没走?!
张云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来想走的,就是慢了半步,就被皇上亲自给叫回来了。
至于原因——皇上他怕海兰说一半儿死了。
天可怜见的!……海兰还真有可能说一半儿就死了,毕竟她受伤太重了,要是情绪控制不住,哪怕他用了刺激身体的霸道法子,这人该死也得马上死。
而显然,皇上在这种时候,是半点儿也不能容忍有风险存在的。
弘历看了一眼张云,冷冷道:“你治的她,自然已经听到了只言片语,既然听到了一句,那就索性听完。”
张云苦着脸:“是,微臣一定让阿箬姑娘撑着说完了。”
至于这个吊命的过程,会给海兰诸多痛苦,那可真的……只能算她倒霉了。
床上,海兰浑身都在疼,疼得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死了。
可只要一想到刚刚如懿狰狞的脸,余光看见另外一只眼睛里插着的簪子,她就怎么也不能瞑目。
“皇上,皇上……旁人不知道,您总是知道的,当年,我是不愿意的!我是被强迫的!您是知道的,对吗?”
弘历脸色冷沉:“朕不记得了。”
海兰满脸呆滞,然后哈了一声笑出来,笑着笑着,就流出了血泪。
她的噩梦,却是他的不记得啊!
多可笑!
太可笑了!
她充满了戾气地看向弘历,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爆射出怨毒的光芒。
弘历面色冷沉:“朕确实不记得那天的事,但朕知道,你是真的害怕朕,早年,也不想攀附朕,一开始……你是真的很胆小。”
海兰再次愣了愣,笑得更惨烈了:“皇上都相信我,我能为之付出性命的人,却跟她的心腹说,是我主动勾引皇上啊!”
弘历不想听她说这些,更不想看自已以为胆小文弱的女子,原来内里全是狰狞和阴鸷。
他沉沉看着海兰:“你说端慧太子的死与你有关,是什么意思?”
海兰看见了他说端慧太子的时候,眼底忍不住露出的痛苦之色,心里顿时愉悦起来:
“原来皇上也会真的痛心啊,也是,那可是你期待了很久嫡子,甚至他都死了,你都还要追封他为太子。
可这能怪谁呢?谁让皇后要针对姐姐,要欺负我,而你,儿子得着重病垂危,还有空宠幸我呢!
我受了宠,得了你的召幸,便再不是之前的透明人,再做事的时候,可就顺手多了。
你知道二阿哥是怎么死的吗?他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却被芦花塞入喉咙,进了肺腑,或神圣憋死了啊!
哈哈哈!啊哈哈哈——你们一个个都是大人物!是皇帝,是皇后,可这就是你们践踏我和姐姐的理由吗?
二阿哥,他不是我害死的!是被你们这对儿高高在上的夫妻害死的!!!”
弘历手背上青筋绷起,猛地掐住了海兰的喉咙,将人直接提了起来:“你怎么做到的?”
海兰瞬间呼吸困难,独眼翻白。
她的手被弄断了,因此连支撑和反抗都做不到,就跟软面条一样垂在那儿,咧着嘴,恶劣地笑:
“皇上这是,急了,吗?可惜,你,咳咳,你再怎么急,二阿哥也死了,谁让你,你宠爱我,给了我,机,机会呢?”
张云满头冷汗,大着胆子探出头,硬是把自已塞进弘历的视野里:“那个,皇上,她脖子碎了一半儿,再这么掐,马上就死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