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祭台上。
殷尚手里端着盛满屎尿的水瓢,呲着大白牙。
“嘿嘿,仙女尽请放心……”
“喝完这桶,还有三桶!”
眼见左右侍从便要动手。
落霜不由轻叹一口气,“我说……”
很快,大殷郦王带着侍从远去。
祭台上。
少女秋水长眸无神望着天穹。
数息后,眼角涌出屈辱泪水。
——
一行人于一座庭院与九儿碰面。
“在下姓殷,名尚,见过前辈。”
殷尚冲掀锅揭瓦的九儿拱了拱手。
“滚!”
殷尚:“前辈,晚辈知道那位白衣前辈女儿藏身何处。”
九儿身躯蓦然一颤,旋即身形如风,奔至青年身前,“殷尚,好一个威风凛凛的霸道名字。”
“好好好,吾名九儿,不到两百岁,汝可唤我九儿奶……不,姐姐。”
殷尚:“九儿姐,请随我来。”
清凉山一隅。
崖边生着一棵百年苍柳。
九儿抬起手臂,咔嚓一声,将手掌插入树干。
树皮纷飞间,九儿生生将三位壮年男子方能合抱的树干撕开一条口子。
空心树躯内,果真见得娇躯缠绕囚仙锁的红衣少女闭眸沉眠。
“丫头,醒醒,睁开眼看看九儿姐!”
九儿抓着张雪肩膀使劲摇晃。
“这是吃了两吨蒙汗药吗?”
运转体内妖气,九儿狠狠抓向闪烁紫芒的锁链。
“妈呀~”
惨叫声中,九儿赶忙撒手。
太痛了。
手掌血肉似被万千银针猛扎。
掌骨指骨犹如被万蚁噬咬。
“人寻见就好。”
“这根破锁链,等先生处理。”
将丫头从树躯内抱出,旋即扛在肩上。
九儿转身看向数丈外的殷尚。
“尚弟,大恩不言谢,姐姐就不谢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尚弟有时间可来中州伏龙山寻姐姐玩儿。”
言罢,不待殷尚回话,九儿直接自山崖边纵身跃下。
忽闻鸟唳声穿金裂石。
在殷尚与其侍从惊骇目光中。
一道庞然黑影自高天俯冲而下。
鸟爪牢牢抓住跃崖两人后。
双翅一震,如离弦之箭飞远。
……
大殷这座江湖太大了,大到武夫之多如过江之鲫。
然沧澜界之广,大殷于其而言,不过百一。
似那烟雨楼楼主江绵意,与神意宗宗主顾子归,身处大殷可执牛耳。
但放眼整座人间,言泯然众人有些夸张,却也绝谈不上光彩夺目。
唯那可一人灭国的七境真仙,方可称人形核武,如一轮轮烈阳高悬岁月长河。
纵使千百年后,新人伫立岁月河畔。
倘若俯身鞠上那么一捧水,绝会看见水中旧时烈阳流光溢彩。
旧日阳,未必不可映照新时人。
江湖每日都在上演腥风血雨。
然于人间而言,不过多溅出一些水花、涟漪罢了。
而两尊真仙斗战,无异两座巍峨山岳。
用屁股想都知道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这般神仙斗法,千年夸张了些,但百年难遇绰绰有余。
人生七十古来稀,又有多少人能活到百岁苍龄。
亲睹仙人风雷激荡之莫测术法,实乃上苍眷佑。
——
元灵九年,十一月初三。
早时还碧空如洗,高远幽深的天穹,至未时许竟天光晦暗,乌云滚滚。
绵亘也不知其里的乌海翻涌着,仿佛一方倒置的溟蒙汪洋,隐隐可闻隆隆雷霆声。
清凉山脉极深处。
千峰万仞之上立满了人。
仿若千百块腐肉之上萦绕不散的嗡嗡蝇群。
少年少女、老翁老妪,甚至有人抱着孩子。
所有人的目光,俱是遥望千丈之外,矗立两绝峰之顶的两尊真仙。
白袍猎猎,背负古仙器月蚀剑的天云山金光洞洞主,李飘柔。
与白衣飘舞,乌发如瀑,腰悬狭刀的少年,遥相对望。
有些自恃境界高的武夫,觉得过于遥远,便施轻功想近距离观之。
然即便与两尊真仙拉开千丈之距后,所有临近的武者,不论三境,还是四境,乃至五境,其身躯毫无征兆炸裂开来。
尸骨无存间,血雾被风吹散。
竟被两尊真仙溢散出的可怕气机生生湮灭。
一座山巅,烟雨楼楼主江绵意心神震动道:“两尊真仙早已开始对抗。”
“不过并非术法、刀剑间的对抗,而是神念。”
“方圆千丈之内,生出能量域场,凡擅越之人,肉身顷刻便会被磨灭。饶是我,进去也休想再出来。”
有掌门好奇道:“江道友,你与神意宗的顾宗主,号称咱们大殷双壁。”
“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白衣前辈,或是听闻过。”
江绵意摇摇头。
“今日之前,这位白衣前辈籍籍无名。”
“此日过后,不论此战成败,前辈终将威震沧澜。”
“毕竟沧澜十朝千国,真仙共计也就那么些,委实太少。”
有宗门宗主神往道:“真仙本就极少,敢逆行伐天云仙人的真仙,自远古后,也就稷下学宫那位至圣先师。”
“今日,多了这位白衣前辈。”
也有人嗤笑白衣少年不自量力,“诸位,切莫忘却,沧澜大陆真仙分两种。”
“一种为天云山真仙,一种为其它真仙。”
“虽同为真仙,然后者对上前者,几乎没有赢面。”
江绵意点头表示赞同。
“凡天云仙人,无一不出自天云山,天生身孕苍天血。”
“若抛却生死血战,李飘柔前辈倾力燃烧苍天血,即可获得超越真仙境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力量。”
“这位白衣前辈凶多吉少啊!”
——
距两尊真仙一千五百丈余。
一处峰顶,伫立着神意宗少宗主顾青青,还有顾天天,兰时与严守。
遥远处高空之上的滚滚乌云,在四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竟直往人间流淌而来。
仿若黏稠漆黑的浓墨。
满天稠墨分作两股。
一股流向李飘柔,另一股流向那位白衣少年。
远远望去,两尊真仙仿佛头生两座巍峨倒悬的山岳。
山尖抵着大地,庞然山体顶着青冥。
“这就是真仙吗?!”
顾青青惊恐瞪着秋水长眸,娇躯通体冰寒。
兰时则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吞咽口水。
严守瞠目结舌道:“也不知两位前辈谁赢谁败……”
顾天天回道:“当然是飘柔前辈赢!”
——
“来,兰儿,把手给我。”
三千丈外。
秦川将秦兰拉上山顶。
兄妹二人抬头远眺,只见并峙倒悬山而不见真神仙。
秦兰:“哥哥,咋啥也望不见啊。”
秦川:“咱们肉体凡胎,不比人家武夫,目力可视微尘,当然望不见。”
“兰儿,咱们既见过那李飘柔前辈,也曾与高前辈同住野栈。”
“凡战斗,就注定有输赢。”
“你希望谁赢?”
秦兰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秋哥哥啊。”
秦川:“可飘柔前辈于佛魔手中救了咱们性命。”
秦兰歪着小脑袋思量了一小会,道:“于理,我希望飘柔前辈赢;于情,我希望秋哥哥赢。”
“可惜,兰儿是个全身写满感性的小女孩,没有毫厘理性容身之地。”
“所以,还是让秋哥哥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