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东城之下。
随着林轩话音落下,边上的宇文靖城和杜昌和几人相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看向杜如画。
查缺补漏这种事,善谋的杜如画比他们更擅长。
果然杜如画微微皱眉,随即笑着看向林轩道:“是有个小问题,林世子不可亲自下场!”
“哟,老杜,这么怕我啊!”
林轩心说,这老家伙果然没那么好对付,但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有京师赈灾的事在前,杜如画这是防止他又将百姓给忽悠走了。
“当然,小爷我不会下场,我要下场了,那是欺负你们!”
林轩笑容玩味起来:“但你们可以下场的,否则等下你们又说是我捣的鬼!”
他目光落在宇文靖城的身上,道:“老卵,你不是自称大夏铁嘴,清正廉洁吗?”
“给你个机会怎么样?这事关大夏国运的大事,就交给你来完成了。”
“今天这事,由你亲自主持,如何?”
赵政一听,险些忍不住一脚将林轩踹飞出去。
小兔崽子,想什么呢?
本来你的赢面就不大,不!你几乎不可能赢!
现在你竟然还将主动权主动送出去?
你想干嘛?你想逆天吗?
杜如画双眼陡然眯起,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不远处,正满脸看着他们的少年,一时间竟然也懵逼了。
他想干嘛?
他到底想要干嘛?
他没看出来我不让他亲自下场,就是断了他的后路吗?
现在这后路不需要我断,他自己倒是先把自己的后路彻底给断了。
饶是他杜如画善谋,这时候也有些看不清眼前这少年的招了。
说他是破罐子破摔,又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说他是胸有成竹,但现在连竹根都连根拔起了,还成竹个屁!
而一众大臣看着林轩,也都不由满脸讥讽,特别是宇文靖城和秦学桧,两人激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哈哈,林轩小贼,你也有今天啊!
今日,终于大仇得报了。
今日,就让你死在自己的狂妄无知上。
“好,今日这事,就由本官亲自主持!”
宇文靖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生怕林轩反悔一般。
这些年,他也曾主动经营过自己的名声,在京都虽然比不上这败家子的恶名,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声名在外。
他亲自出手,还怕镇不住城墙下的爬虫?
“行,那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林轩手一扬,拍板“但是,你记住了,你的舞台仅限于木桩外三尺内,若超过木桩外三尺,那就是威逼利诱。”
闻言,众人都不由摇头戏谑起来,宇文靖城更是自信地点了点头,道:“可以,别说木桩外三尺,踏出木桩外半尺,便算我输?”
“嘿嘿,不愧是老卵,要的就是你这种霸气!”
林轩冲着宇文靖城竖起了大拇指,道“老卵,那就开始你的表演吧!”
“为了彰显公平,小爷我还可以再退一步,给你们三次优先权!”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先以尚书台的名义,发三次命令。”
一听这话,城墙上顿时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狂妄,这败家子简直狂妄至极。”
“宇文靖城,快点下场,让这小贼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忍不住啊!这败家子,简直和他爷爷一样讨厌。”
“……”
赵政听着这些议论声,脸色十分的难看。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林轩,心说小兔崽子,你玩得这么大,输了你要朕拿你怎么办?
真要你爷爷骑兵造反是吧?
就连无暇,这时候看向林轩的目光,也都充满了疑惑。
相处几天,他对林轩是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这么白痴的事情来的人啊!
“行吧,逼是你们自己装的,等下你们别哭。”
林轩嘿嘿一笑,看向赵政拱手道“陛下,可以开始了。”
赵政忍着将林轩一脚踹飞的冲动,拂袖冷声道:“好,那便开始吧!今日朕便要看看,你们究竟能玩出什么把戏出来。”
“臣等遵旨!”
众人齐齐拱手道。
话落,宇文靖城冷冷看了林轩一眼,便负着手迈步下了城楼。
而这时,遵照林轩的指示,巡防卫已经在城门外十余米的地方,竖起了两根大小几乎相同的木桩。
“喂,这么愚蠢的事,你为什么要做?”
眼看着宇文靖城径直向着那两根木桩走过去,无暇忍不住低声问道。
“愚蠢吗?不,愚蠢的不是我,是他们。”
林轩咧嘴一笑,道“不食人间烟火太久了,一个个都快成神仙了,又岂会知道民间疾苦呢?”
“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开始呢。”
无暇微微点头。
因为他看到了林轩正冲着他挤眉弄眼,这家伙要坑人的时候,就是这副状态。
他之前就是这样被坑的。
这时,宇文靖城已经走到了木桩前。
他看了脚下的木桩一眼,抬头看了一眼正趴在城墙上看热闹的林轩,不由冷冷一笑。
呵,还笑得出来,等下有你跪在地上哭的时候。
“敲锣。”
宇文靖城扫了一眼身侧的巡防卫士兵,那巡防卫士兵立即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铜锣一响,立即引起了很多百姓的注意。
看热闹古往今来都是人的通病,很多百姓当即便围了过去。
片刻时间,宇文靖城对面便聚集了四五十人,冲着宇文靖城指指点点。
“这是……要干嘛?”
城门前,大摇大摆出来看热闹的耶律芷兰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此前大夏京师赈灾,南丰县衙审案,如今的东城百姓汇聚……她忽然发现,林轩似乎很擅长利用老百姓搞事情。
“你问本王?本王怎么知道?”
耶律申脸色淡漠,道“不过连赵政都亲自出动了,向来应该不是什么小事,且看着吧!”
而在耶律申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豪华的双辕马车。
此时车帘掀开,吴悦看着这一幕,俏脸也有些难看。
这家伙,又要干什么?
竟然让宇文靖城亲自下场,他难道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赵政站在城头看着楼下汇聚过来的百姓,脸色依旧平静,心头却早焦急不已。
“小兔崽子,都这时候了,你还给朕嘚瑟……朕,朕打死你!”
特别是看到林轩此时还撅着屁股,趴在墙头看热闹,赵政的怒火便抑制不住往外冒。
忍不住想要将林轩抓过来,按在地上好好的收拾一顿!
本来要用这小兔崽子来搅局的,现在这局搅得他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啊。
聂本善和杜昌和相视一眼,嘴角都不由微微扬起。
两人瞥向林轩的目光,都充满了怜悯。
他们可都是文官,平时就十分注重名声,林轩此举……无异于自找死路。
“这是要干嘛?朝廷又要徭役了吗?”
“不是吧?现在正是农忙时刻,又要徭役?还让不让人活了。”
“应该不会吧?要是徭役的话早就圣旨早就下来了,那些官老爷早就用皮鞭说话了,哪里还这么平静?”
“……”
汇聚过来的人群,这时也冲着宇文靖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但宇文靖城却丝毫不在意,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温和的笑容,和方才恨不得撕了林轩的狰狞模样天差地别。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位儒雅的教书先生,很有亲和力。
当然,这是宇文靖城的策略。
以往朝廷对百姓下达命令,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宇文靖城觉得林轩敢大言不惭地用一根木桩,撬动整个大夏朝廷,无非就是觉得朝廷做事太过冷酷了。
那他就温和一点。
以他清正廉明的名声和刚正不阿的形象,相信京都百姓都会买他的账。
林轩小贼,你就等死吧!
想到这些,宇文靖城心头就激动不已,有些来不及看到林轩血溅三尺的画面了。
“大家安静一下,本官有话要说。”
宇文靖城抬手压了压,现场喧嚣的声音便渐渐安静下来。
“在场的诸位有些听说过本官,有些可能不认识本官,但本官还是自我介绍下。”
宇文靖城见到场中所有百姓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的身上,便开口道“本官叫宇文靖城,是御史台监察御史。”
“今日本官在此,是替尚书台下达一道指令。”
他指着身侧的木桩,道“指令很简单,那就是你们当中谁愿意走出来,将这根木头,从东城扛到西城,奖励五十两。”
话落,全场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百姓面面相觑。
城墙上,文武百官也都死死地盯着这一幕,一个个嘴角的笑容已经蔓延,满脸的胜券在握。
五十两?
相当于普通人家两年的开销了。
楼下的那些百姓有几个能扛得住这种诱惑?
赵政也在暗暗磨牙,此时他都觉得自己答应林轩的请求,似乎是真的草率了。
那牛鼻子老道……确定没有算错?
朕怎么觉得再这么下去,什么兴天下,朕看这小子是想要掀天下吧!
马车中,吴悦猛地放下车帘,俏脸愠怒。
她也不认为普通百姓,会抵御得住五十两银子的诱惑。
再说这可是京都,为了钱的亡命之徒多了去了。
“这……这是要干嘛?”
城墙下,耶律申满脸诧异,也看懵了。
这大夏皇帝带着满朝文武兴师动众来东城,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
出钱让百姓扛木头?
这大夏朝廷的文武百官,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耶律芷兰这时也紧皱眉头,她也没看懂。
但她知道林轩不会平白无故玩这么一出,肯定有什么深意,只是她还没有想通而已!
而这时,沉寂的人群终于炸了。
“五十两?抬一根木头去西门就五十两?骗谁呢!”
“呵呵,当我们好骗是吧?抬木头去西城,估计到西城就是抬棺材回家了!”
“就是,别相信他,谁想死谁去抬,反正老子不去!”
“五十两是挺诱人,那也得有命花。”
“……”
一众百姓满脸嘲讽,根本没人相信。
甚至很多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身边的去扛木头。
但哪怕议论得热火朝天,无论男女老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看着这一幕,城墙上的文武百官顿时目瞪口呆!
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了!
五十两银子!
整整五十两银子,竟然没有人愿意出来将木桩扛去东城?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回事?这究竟怎么回事?”
“五十两,整整五十两,楼下的百姓为什么不愿意?节省一点够他们吃三年了,他们为什么不愿意?”
“或许是嫌弃银子给得太少了吧……”
城墙上,一众大臣也在低声议论,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原本以为五十两银子,轻轻松松就能搞定楼下的百姓,狠狠地给林轩一个大嘴巴子,再将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结果现在楼下的场景,却是先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大巴掌。
打得他们脸那是火辣辣的疼!
林轩听着众人的议论,嘴角也是冷冷一笑,他忽然想到了前世一个极为讽刺的故事……何不食肉糜!
现在这群家伙的反应,应该和何不食肉糜差不多吧!
他们身居高位,享受着富贵荣华,恐怕已经将做官的初衷忘记了吧?
赵政平静的脸色已经一寸寸僵硬下来,或许群臣还没有反应过来林轩要干嘛。
但作为布局了十几年的老阴批,他这时已经反应过来林轩想要干嘛了。
林轩是在打整个大夏朝廷的脸啊!
包括他这个皇帝的脸!
尚书台的命令,还奖励五十两银子,百姓竟然都不愿意去扛一根小小的木头去西城。
最重要的是,尚书台的命令,不仅没有百姓去执行,百姓反而对此充满嘲弄!
这嘲弄的……可是整个大夏朝廷。
嘲弄的,还有他这个皇帝。
这可是天子脚下的京都百姓!
楼下,马车中的吴悦也呆住了,一双美眸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能?
那家伙说的竟然是真的?
尚书台的命令,竟然都不值五十两银子吗?
“我似乎知道他想要干嘛了,他这是拿大夏的脸……按在地上踩啊!”
耶律芷兰瞳孔一缩,眼底透着浓浓的震撼。
这家伙,怕不是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