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婉没想到苏意如对自己说话能这么不客气。
以前即便跟苏意如有龃龉,但是表面的礼貌还是维持着的,再不济,有时候还会虚伪地假笑一下。
不像现在,直接就撕破了脸皮。
不过也是,经历过那样的生死拉扯,是个人都不会再压抑自己的脾性,况且她们两个人本身的关系也并没有多么和谐。
宁姝婉表情变了几变,最终深呼吸了下,低头道:“行,只要你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承诺以后离景邵庭远远的,我可以不再针对你。”
刚才在路上她也想了很多。
今天没有成功把苏意如除掉,往后她有了防备,不可能再有机会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还为此被林香芸抓住了把柄,宁姝婉心里的怨怼简直不可言说,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宁家的未来,也为了她的未来,她决定咬咬牙,和苏意如讲和。
只要苏意如可以答应不再勾引景邵庭,那宁姝婉也愿意放她一马,不再针对她。
这已经是宁姝婉所能作出的最大让步了。
苏意如听着她的话,蓦地笑了起来。
在宁姝婉不解的目光中,苏意如说:“你凭什么认为,你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
“你算老几啊?!”
宁姝婉惊怒,“你说什么?”
“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苏意如非常配合地一字一顿,“你、算、老、几!”
“啊!你个贱人!”宁姝婉气得尖叫一声,撑着轮椅两侧就想站起来扑过去挠苏意如。
这时,门恰好打开。
医生隐约听到一道叫声,朝两人看了眼,恰好看见宁姝婉试图站起来,急忙走过去制止,“你这个病人怎么回事,快点坐下,你的腿现在还不能站立。”
有人来了,宁姝婉也清醒过来,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坐回原位。
偏偏此时取药的景邵庭也推门回来。
见到苏意如和宁姝婉离得那么近,他微凝眉,走过去,脚下动了动,将宁姝婉的轮椅推远。
苏意如看着宁姝婉由白转青的面色,犹如调色盘一般,心情倏然晴朗起来,连带着看景邵庭都顺眼不少。
想到刚才宁姝婉威胁自己的话,苏意如故意娇声娇气对景邵庭道:“我的药你帮我取回来啦?”
许久没有听到苏意如用这幅语调对自己说话,景邵庭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应了声,“嗯。”
语气莫名乖巧。
如愿以偿地看见宁姝婉刚刚平顺下来的呼吸又被气得急促起来,苏意如眉眼的笑意渐浓,主动道:“我们回去吧。”
她站起身,景邵庭怕她的胳膊磕着碰着,身体自觉地护在她身旁。
落后半步,景邵庭在前面前替自己开门。
苏意如回头,对着宁姝婉露出一抹气死人不偿命的炫耀微笑,成功得到宁姝婉阴冷的注视。
待出医院上了车,苏意如对景邵庭说:“刚才谢谢你啊!”
谢谢你配合我演戏。
“什么?”
“没什么。”苏意如的手已经可以小幅度地做些动作,虽然有些扯痛,但是将手机掏出来还是可以的,“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去吧,我先回去了。”
景邵庭伸手,按灭她的手机屏幕,“不用,送你回去。”
苏意如问:“你不回温泉山庄了吗?”
后面还有些活动呢,而且那群少爷小姐多半是奔着景邵庭来的,他不回去,活动还怎么进行下去。
“无妨。”
景邵庭说完这句,便作势阖上眼。
苏意如知道这是不容拒绝的意思了。
也好,省了一笔打车费。
手机振动几下,顾思思的信息姗姗来迟。
【讨厌白天:意如你没事吧?我刚睡醒,司寒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苏意如安慰她,【没事,就脱臼和拉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讨厌白天:那就好,吓死我了,怎么爬个山还会这样?】
苏意如没办法跟她说明实情,只能瞎扯,【嗯,也是不小心,以后不会了。】
【讨厌白天:对了,我听司寒说,知道你受伤后,景邵庭很紧张你啊!我觉得我们判断有误了,或许你在景邵庭心里,真的是不一样的。】
苏意如看着这条信息,有些怔愣。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在悬崖边景邵庭找到自己时,脸似乎是绷得很紧,面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但是他平常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可他还亲自送自己来了医院。
苏意如心里有些动摇,忍不住瞅了身旁两眼。
在第三次飘过去视线时,苏意如不设防地跟景邵庭睁开的黑眸对上。
心里骇了一跳,这人不是闭眼小憩吗,怎么又无声无息地醒了。
对视了几秒,苏意如想装作无事发生,自以为别人看不见地慢慢将头朝反方向转。
景邵庭定住她逃离的视线,“有话想说?”
苏意如知道逃不脱了,眨了眨眼,“没有。”
“你以为我感觉不到你刚才偷看我?”
这话说的,好像苏意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一样。
苏意如咳了咳,“不是。”
在景邵庭逐渐迫视的眼神里,苏意如只好将心声吐露,“好吧,我是在想,你既然不想跟我做朋友,为什么今天还要……帮我。”
景邵庭看起来有些不解,眉峰隆起,“谁说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嗯?”这下换到苏意如不解了,“那,我听别人说,你不想跟我做朋友。”
景邵庭直接否认道:“我没有说过。”
他很确信自己没说过这句话,也没跟别人提过这件事。
不过转念,景邵庭便想明白了,苏意如跟顾思思关系好,而顾思思是叶司寒的女朋友。
或许是那天晚上,叶司寒来找自己闲聊,自己说的话令他产生了误解。
最后传到苏意如的耳里,便有了他不愿意跟她做朋友这个结论。
景邵庭这样讲,苏意如是相信他真的没有说过的,因为这个人不屑于说谎。
或许是顾思思他们搞错了吧,苏意如自动合理化地想了想。
正值下午,阳光正好。
车子拐过十字路口,阳光透过车窗,打在景邵庭身上。
高耸挺拔的鼻梁将金黄的光挡在后面,在他的面上划分出明暗两界。
苏意如鼓起勇气,伸出试探地小步伐,“那,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啊?”
景邵庭逆着光的这一面显得十分清贵,绯薄的唇瓣开合,“你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有戏。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