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一路小跑着回来了,刚到门口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便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有愧于人的样子,声音也变得很小:
“二奶奶,赖总管带着人在厨房后面那片竹林砍竹子呢。”
王熙凤一看到平儿这副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模样。
心里便明白了,肯定是没把人请过来。
“怎么?他可是给你脸色看了?”
平儿没敢作声,她害怕自己的回答会让二奶奶的怒火燃烧得更旺盛。
王熙凤见平儿没有回话,便更加恼怒了,拍了一下桌子:
“快说呀!”
平儿吓得一抖,头重得更低,带着哭腔说道:
“二奶奶息怒,赖总管说,他是奉了王夫人的命令,要砍掉竹子,说是竹子长势太好,冲撞了老夫人。
他还说,这是贾府的家事多,他没有三头六臂。”
王熙凤听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心想:
“好啊,这个赖大,居然搬出姑姑和老夫人来。看来,他是不服自己了了。”
她咬咬牙,狠狠说道: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我自己过去找他。”
平儿抬眼看向王熙凤,兴奋道:
“二奶奶,奴婢带你过去。”
只要一想到等会二奶奶收拾赖大的画面,她就来了精神。
于是乎,平儿带着王熙凤往竹林里走去。
王熙凤看向眼睛微红的平儿。
“平儿,受了委屈就别硬扛,你家主子还没那么弱。”
平儿摇摇头,惭愧道:
“二奶奶,平儿没有受委屈。”
“平儿只是觉得帮不到二奶奶,觉得自己很没用。”
“傻丫头,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王熙凤嗔怪道。
她怜惜地看着平儿,这个从小陪在自己身旁的平儿,确实对她忠心耿耿。
她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给平儿谋得一个好归宿,绝不能让她嫁给贾琏那个风流公子哥。
竹林离厨房并不远。
她们穿过一方鱼塘很快就看到了砍竹的人群。
王熙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竹林。
远看,那竹林绿得像一块无瑕的翡翠;近看,竹林又像一道绿色的屏障。
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远远望去,好像起伏着的大海波涛。
王熙凤慢慢地走到人前,只见满地都是被砍下的竹子,仔细一看,这些竹子种类繁多。
竟然还有花竹、香妃竹、罗汉竹和楠竹等珍贵品种。
王熙凤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美丽的竹子,只是匆匆地走过。
“赖大!”
平儿突然高声喊道,她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赖大似乎没有听到平儿的呼喊声,他背对着众人,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活儿。
只见他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菜刀,左手则紧紧抓住一根与手臂差不多粗细的竹子,然后用力一砍,那根竹子便应声倒下。
平儿被这一幕吓得不轻,但又不敢对赖大发怒,只能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
就在这时,赖大突然转过身来,仿佛刚刚才发现王熙凤一般。
他露出惊讶的神情说道:
“二奶奶,您怎么来了?您瞧,我们正在砍竹子呢,如果不小心让竹子砸到您,那就糟糕了。”
说罢,他急忙放下手中的工具,笑嘻嘻的向王熙凤迎了上去。
他这贾府的管家,可不是随便就能当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他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他弯腰嘻哈道:“二奶奶,找奴才可有要事。”
“赖总管,我以为你把我这二奶奶给忘记呢?”
王熙凤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要演戏,那她就陪他演下去。
赖大装出惶恐的样子:
“二奶奶可真会说笑,您可是府上的名人,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忘了谁都不可能忘了你!”
“是吗?”
王熙凤收起假笑,严肃道:
“那本姑奶奶交待你做的事,可曾上心了。”
“冤枉啊!”
赖大苦着脸。
“二奶奶,我怎么敢不上心呢?只是……”
“只是什么?”
王熙凤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只是最近府里事情太多,人手又不够用,所以有些事可能没来得及处理好,但我保证一定尽快完成任务,请二奶奶放心!”
赖大一边说着,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王熙凤看着他,心中冷笑不已。
这个老狐狸,还真是狡猾。
“你说的尽快,是多久。”
“这……奴才……也不知。”
其实他压根就不想帮二奶奶切那牛肉。
可没想到这王熙凤竟然让自己给个切确的时间。
赖大打起十二的精神,认真说道:
“二奶奶,您也看到了,这片竹林这么大,砍完也不是三两天的事。”
“赖大,做事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不是应该先把牛肉切完,找人晾干,再做其它的吗?”
王熙凤就是要看他赖总管,怎么回答。
赖大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哀声道:
“唉?二奶奶,奴才也知你吩咐的事在先,可事也分轻重吧!……”
“你是说我让你做的事无关紧要,赖大,那可全是银子啊!”
王熙凤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
“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竟敢如此无礼地对本奶奶说话!”
赖大连忙跪地求饶:
“二奶奶饶命啊!奴才绝不是有意冒犯您,奴才只是按照王夫人的吩咐办事而已。”
王熙凤冷哼一声:
“什么?这是王夫人的吩咐的?”
赖大赶忙解释道:
“二奶奶,您误会了,奴才砍竹是王夫吩咐。
她说这片竹林长势太好,老夫人估计是被冲撞了才会病倒的。
所以她千叮嘱万嘱咐,让奴才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物,务必将这片竹林的老竹砍掉。”
王熙凤听了赖大的回答,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
“原来如此,难怪老夫人要让她帮着王夫人管理府事时。
她还好奇,姑姑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恼火,但还是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厉声道:
“既然是王夫人吩咐,那你可要把这事给做好它。”
赖大连连点头称是:
“是,二奶奶放心,奴才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说罢,他又继续砍起竹子来。
王熙凤看着赖大砍竹子的背影,心中暗自琢磨着王夫人此举背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