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姝对他摇摇手中的合同。
“你这只说了购买计划，那价钱呢？”
月恒奕微微一怔。
“不是说了，以供销社的价钱吗？”
月九姝勾唇，淡淡笑了一下。
“落字为契。大哥，白纸黑字写下的才算的。”
月恒奕眸里闪过一抹疑惑，从她手里接过合同。
“这上面没写吗？”
他仔细的翻看了一遍，眼色暗了暗。
还真的没写。
关于价钱一栏，写的是根据市场上缝纫机价钱来算。
而且，没算利息。
月九姝倒是佩服许言。
来她这零元购了，还连归还计划、利息都不写明。
她想着，不自觉笑出了声。
“大哥，这合同，我可签不下去。等你们商量好，再来和我说吧。
另外，布料的合同，我谈好了，只是这价钱……”
月恒奕看那合同不由红了一下脸，听到布料，便压下情绪，开口问：“布料怎么了？”
月九姝：“供销社的布料是一块二一米，还要加布票。我们手上现在没有那么多布票，我走的别的路子，不要布票，但价要在二块四，你问问他们能不能接受。
若是可以，再谈缝纫机的事吧。”
月恒奕听出她话语中的冷淡，心跟着紧了紧。
“若是谈不拢，这事，是不是就不成了？”
月九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她可不想白白的为别人做嫁衣。
这事，要是不成，她就再等等。
反正，也就还有两年的时间，忍忍就过了。
她相信自家七哥的手艺，现在做出的那些衣服，就是两年后，也不过时。
月恒奕心里有了点感觉。
月九姝现在大约是感觉到了自己被算计了。
站在自家人的角度，对于许言给的合同，他心里也是不得劲的，但是站在大队的角度，许言那么做，无可厚非。
他微微动了下唇，最后只说了一句“那明天我再去谈谈”，便不再多言。
月九姝笑意淡淡。
“那就交给大哥了。另外，买布的条子，也希望大哥一起解决了。”
月恒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点闹情绪了，无奈的笑笑。
“那若是这事谈不成，你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月九姝不在意的耸耸肩。
“那就卖给村里好了。”
月恒奕怔住：“卖给村里？”
月九姝一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合同是以村里的名义签的，若是到时交不出货，需要负责的也是村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而做出的衣服，原料和手工都是我自己出的，与村里没有任何关系。
那说句不厚道的，村里若想解决供货问题，就只能找我了呀。”
月恒奕：……
他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好，这个我也会和村里说明的。”
月九姝面色微微变了变，一脸乖顺的点点头。
“那就麻烦大哥了。天色不早，我就回屋休息了。”
月恒奕跟着她起身，抬手薅了一把她的脑袋。
“去吧，你也在外面跑了一圈，累了吧？早点休息。”
月恒奕：“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就抱着孩子回屋了。
月恒奕看着她进屋，便也转身回自己屋了。
独留了月言柒一人。
他懵懵的看着一瞬就空了小院，心酸的不行。
“这就走了？没人在意一下我吗？我是空气吗？”
……
翌日。
月九姝睡的久了些，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囡囡先她一步醒来，正歪歪的躺在她怀里玩手手。
月九姝起身，顺带抱着她起来。
囡囡转头对她龇牙笑开。
“妈妈，早上好。”
月九姝笑着回了一声“早上好”，抱着她去洗漱。
出门，她听院里安安静静的，转了一圈，家里竟就剩她一个人。
厨房，灶上温着给她留的早饭。
她带着囡囡吃过早饭，就牵着小丫头出门晃悠了。
囡囡跟着她，一路蹦蹦跳跳的，就是没有松开的手。
路上，有小孩叫她，想让她跟着一起去玩，囡囡都没答应。
月九姝问她怎么不去。
她说自己不爱和他们玩，她要等哥哥们回来一起玩。
月九姝笑了。
这还挺亲家。
她带着转悠转悠的，不知不觉来到了大队办公室小院前。
自己还没发现，就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她，叫了她一声。
叫她的是陶舟，村里的一个记分员，这会在门口坐着，拿个大扇子一摇一摇的，不知在干什么。
月九姝牵着孩子过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又低头让囡囡叫叔叔。
囡囡奶声奶气的叫了他一声。
陶舟脸一下笑开了。
“哎哟，你姑娘长的真可爱，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月九姝略略带点得意的哼了一声。
“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
陶舟微微一怔，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
月九姝被他一眼看的莫名。
“干嘛这么看我？”
陶舟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他们说你变了很多，我开始不信，没想到，是真变了。
要是搁以前，你连理都不会理我。”
月九姝干干笑了笑。
“那你也说了也是从前了。”
陶舟“嗯嗯”的点头。
“是的，那是以前。你这带着孩子要去哪呢？”
月九姝开口：“就是乱……”
“小九，你来了？”
月恒奕从屋里走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月九姝偏头应了一声。
“大哥。”
月恒奕有些疲惫的揉揉脸。
“你来的正好，进来聊聊。”
月九姝挑眉。
“你们谈事，我去合适？”
月恒奕轻笑。
“就是聊你的事。”
月九姝心思一转，明了，点点头。
“行，那我就和你们聊聊。”
她弯腰，一把给囡囡抱起，跟着月恒奕进去了，走前，也不忘和陶舟打个招呼，说“下次聊”。
陶舟摇摇扇子，对她摆摆手。
“正事要紧，快去吧。”
月九姝跟着月恒奕进屋，还没抬眼看，就感觉一道不太友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本能转眸。
四目相对。
男人眸色一丝不掩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在落目时，闪过一抹讥讽。
月九姝挑眉，悄然打量一眼。
男人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眼梢吊翘，满眼精明和算计，一点不带遮掩的，一看感觉就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