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试探的眼神，唐念芸同样心间一颤。
要知道，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平日里可以称得上是呼风唤雨。
又什么时候用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面对过别人？
她扯了扯嘴角，企图对白父笑笑。
突然又想到，这种敷衍性的笑容，对于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来讲，不知道看了多少回。
唐念芸看着他，“如果有这个机会，一定会去坐一坐，您别嫌弃。”
“好！只要你们来，不管到时候在忙什么，我绝对回来好好招待！”
男人爽朗一笑，心满意足的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记给林远一个眼神。
其中蕴含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人自己心里清楚。
林远叹了口气，“我送你两步。”
“好。”
面对这个所谓的私生子，白父也收敛起了父亲的慈爱。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比起所谓的父子，倒更像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看到两人离开的背影，唐念芸叹了口气，瘫倒在病床上。
幽幽的说：“你说他，今天做的这一切，是真的把我当女儿，还是……只是为了装样子？”
面对这个问题，屋里剩下的两个男人，谁也不敢随便回答。
哪怕是司景明，此刻也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抓住唐念芸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抚摸着。
“就目前来看，你好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顾景城低头看着她，“咱们能得到的消息，像这种老狐狸，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顾景城！”司景明低声呵斥。
“没事。”唐念芸反握住他的手，“他的确没有说错，现在的我，对谁来说，都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你别这样……”司景明满眼心疼，“不行咱们就回江城，什么狗屁家产，咱们不稀罕！”
面对他的信誓旦旦，唐念芸心头一暖，看向顾景城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虽然这个人嘴贱了点，但在大是大非上，无法否认，顾景城从来都没有办错过事。
唐念芸有些小情绪，是因为之前受了委屈。
但不代表，她真的就会因此嫉恨顾景城。
她的眼神变化，屋里的其他人，看得也是一清二楚。
某人松了口气，终于舍得拿把凳子坐下。
浑身放松的瞬间，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就差直接把贱嗖嗖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唐念芸笑眯眯的盯着他，“这就坐下了，也不怕我继续生气？”
“弟妹都愿意替我说好话了，生气应该也不是这样生气的吧？”
顾景城勾着唇，眼里笑意涌动。
林远跟着白父离开，脸上最后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不见。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并肩而立。
相似的五官，生人勿近的气质。
哪怕一言不发，远远看着，也能让周围的温度下降。
沉默一直维持到地库。
站在车前，白父眼神冰冷的看着林远，“这件事情，你觉得白素素有没有掺和？”
“您心里已经有了结果的问题，来问我，是考验吗？”
林远嘴角微弯，眼神戏谑的看着面前人。
暗潮涌动中，隐约带着些怨恨。
在白父面前，他没有故意伪装，反倒将这份怨恨直接摆在明面上。
白父冷笑，“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哪怕是傻子，也该想明白了。”
“可就是这么个傻子，您不还是继续留在白家，任由她作威作福吗？”
林远双臂环胸，倚靠在车边。
没了刚才那股生人勿近的态度，看上去仿佛多了些人情味。
白父有些惊讶，“你被那个姓顾的小子给带坏了！”
“有吗？”林远低头，看见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后，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重新站直身子，“其实我觉得，随心而为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一直在别人面前，带着副面具好。”
乍一下，听上去好像在说他自己。
仔细一想，这话又似乎另有所指。
此刻的白父，没有心思跟他去计较这些。
意味深长的说：“你是在怪我把白素素继续留在白家？”
“不然呢？”林远眯眼，“难不成，她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还得把她当亲生妹妹来看待吗？”
“以前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好，想着给你压力，但忘了给白素素警告。”
提起林远的童年，白父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愧疚。
毕竟两人心里都清楚，哪怕在找回唐念芸之前，林远是白父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可说到底，这个男孩出现的依旧不明不白。
他身上那份关于私生子的标签，这辈子都撕不下来。
同时他的存在，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白父，在年轻的某个时候，犯下了一些不该犯的错误。
“你现在跟我讲那些，都没有用，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白素素。”
“林远，你不是不知道，像咱们这样的家族，我没有那个权利……”
面对白父的为难，林远开始不耐烦，“家族！家族！又是家族！难道你们眼里除了家族，就没有任何其他存在吗？”
“我……”
“唐念芸！你的亲生女儿！先是差点被白素素的人给绑架了，又被人栽赃陷害，差点进了监狱，这辈子身上都得背上凶手的名号！”
林远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跟白素素有关系，你不回去找她的麻烦，还在这里跟我说你有苦衷，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林远！”白父叹了口气，“白素素这些年，讨好了家里挺多长辈，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在那些长辈眼里……”
他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林远自然明白。
白素素背后有白家长辈的支持，只要不是犯了大错，哪怕不是白家的亲生孩子，也不该被赶出去。
哪怕这些年，她一直占据着唐念芸的身份，享受着唐念芸应有的一切。
可长辈们放在她身上的感情，不是一张亲子鉴定，就可以否认的。
像这种大家族，多那么一个两个养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像林远这个私生子，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后，不也同样被留下来了吗？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