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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知音(上)

    “文山先生,您一定要去我们书院讲学,我可和知府大人说好了。”山长紧紧地拉住文山先生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你也快些放开,没看到文山先生都说不出话来了。”储秀嗔怪地对丈夫说,文山先生这才看到山长身边的储秀,文山先生只觉得有些耳熟,但仔细看了,还是认出了人:“你是,女诸葛!”

    “文山先生快不要说这话了。”储秀感慨地说了一句,文山先生看向储秀现在的打扮,还有她和山长之间的来往,晓得储秀嫁给了山长,于是文山先生轻叹一声:“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成亲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储秀伸手拢一下鬓边的头发,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平静淡然,那些过往,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

    “先生,我总算能挤进来了,张大人遣我来接您。”张青竹派来的人总算挤了进来,见到了文山先生,于是在那气喘吁吁地说着。

    “是,他们也要来接我们。”文山先生收起心中的叹息,对山长抱歉地说。

    “我们送您去。”山长已经做了决定,文山先生也只能笑笑,在众人簇拥下往城里行去。这样浩浩荡荡,果真引起众人围观。

    张青竹在衙门里收到消息,也就穿了便服,前来迎接文山先生。

    “好多的人啊。”张青竹饶是有准备,看到这么多人时候,还是忍不住感慨了句。

    “大家都很仰慕文山先生的才华。”山长也笑着说,张青竹和山长互相行过了礼,也就请那些学子先行回家,张青竹把文山先生和山长,都请到衙门里面去。

    “我既然来到了衙门,就该去见见张奶奶。”储秀已经在那对山长说。山长点了点头,自己的妻子,山长还是很清楚的,也晓得她的才华,但在家中是一回事,出来外面,那还是不好和男人们交谈这些。

    储秀往后宅行去,心中不由掠过一丝惆怅,后悔吗?不,储秀在心中告诉自己,容不得自己后悔,当然也容不得自己去选别的路?

    “储娘子。”婉宁的声音已经传来,储秀抬头和婉宁四目相对,储秀已经笑着道:“他们男人们在那谈天说地,我就来寻你了。”

    “后悔吗?”婉宁终于问出这句,储秀看着婉宁,接着储秀笑了:“你晓得,世间规矩,容不得我们去做别的选择。”

    是的,容不得她们去做别的选择。男人们成家立业,而女人们,在世间规矩下,是被关在一个个小院之中。

    婉宁深吸一口气,接着储秀就笑了:“但我,到现在也不后悔,我有如此的才情。”说着,储秀的眼中闪现出柔情:“我可以写下来,让后世都晓得,有过这么一个我。”

    终究是不甘心的,但那点不甘心,如果能用笔写下来,流传后世,那点不甘心,也就消失了。婉宁笑了:“我虽不才,若储娘子愿意,也能替储娘子整理一二。”

    写书是个难事,但更难的,却是保存下来,印刷需要成本,而想让众人看到甚至保存下来,需要更大的成本。

    “多谢!”储秀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婉宁已经笑了:“这是名扬后世的事儿,我还要多谢储娘子,给了我这个机会。”

    名扬后世的事,储秀觉得眼泪都要落下了,当年,储秀曾经和文山先生争辩,争辩书籍该珍藏密敛,还是该让天下人都能看到。

    文山先生那时候,是说书籍如此珍贵,自然该送到知音人手中,哪里能容别人随意去看,随意曲解。

    储秀却说,书当然该让天下人都看到,曲解也好,践踏也罢,都影响不了书,不过是显得那些人什么都不懂罢了。

    文山先生没有争过,气得说储秀太不像样子,但文山先生把这话听进去了,从此之后,他依旧爱书,爱买书,但他的那些书,会让所有人都过来看,会把这些书,随时送给别人。

    知音人,只要有几个就够了。储秀面上露出笑,对婉宁道:“多谢。”

    “还是先进屋吧,哪还要这样谢来谢去。”说着婉宁就拉着储秀进屋,宋姨娘正在那抱着孩子玩耍,看到储秀,宋姨娘急忙站起身。

    “您先坐着吧。”婉宁笑着对宋姨娘说,宋姨娘抱着孩子,有些局促地看着储秀,储秀也看着宋姨娘,尽管有传闻说,婉宁的生母也跟着来到了这里,住在衙门里,平日就帮着婉宁看看孩子,但传闻是一回事,现在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我就是,担心会让人……”宋姨娘飞快地说着,还看了眼储秀,婉宁笑了:“您是生我的人,我怎么会担心别人看不上我。”说完,婉宁就对储秀道:“这是我娘。”

    “伯母好。”储秀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就回神过来,上前对宋姨娘行礼,宋姨娘抱着孩子,一时不好还礼,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你快不要这样,我这么一个……”

    “娘,这不是您的错。”说完,婉宁就看向储秀:“我想,储娘子也该明白,这不是身为妾的,女子的错。”

    储秀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储秀就笑了:“是,这不是身为妾的,女子的错。”

    是吗?宋姨娘着实有些不明白了,婉宁让宋姨娘抱着孩子出去了,宋姨娘似乎才松了口气。

    “都说,女子无分贵贱。”储秀过了很久,才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婉宁正在给储秀倒茶,听到这句话,婉宁回头看着她:“那在您看来,是什么样的?”

    “这句话,就是狗屁!”储秀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从不这样说话,婉宁的眼睛不由眨了眨,储秀冷笑一声:“男子为何分贵贱,因为他们是人,是人,就可以分贵贱了,而我们女子,说的是,不分贵贱,不过是把我们,没有当做人。”

    不是一个单独的人,当然就可以随意对待,她们是别人的女儿、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唯独不是她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