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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女儿被你惯坏了。”婉宁说着拿过长巾给张青竹擦干身子,又给他换好衣衫,张青竹从床后走出去的时候,希声已经跑了进来,小儿子也跟在身后。

    张青竹已经笑着道:“怎么,我们哥儿也长这么大了,怎么才几天工夫,就长大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天瞧不见就长了。”婉宁见张青竹刚一坐下,两个孩子就争先恐后地爬上张青竹的腿,婉宁不由摇头:“你啊,迟早把他们宠坏。”

    “我天天不在家,回来宠一宠他们又何妨呢?”张青竹笑着说,婉宁摇头,把张青竹的脏衣服收拾起来,拿出去让她们洗,刚转身想要回屋,苏嬷嬷就急匆匆走了过来:“大奶奶,吴家的大姨奶奶夫妻来了。”

    大姨奶奶?那就是瑾宁夫妻,婉宁的眉皱了皱,苏嬷嬷已经轻声道:“吴家现在的事儿,大奶奶,要不然,把他们打发走?”

    “把谁打发走啊?”张青竹已经在屋内高声说着。

    “是大姐和大姐夫来了。”婉宁顺手把儿子从张青竹怀中抱起来:“苏嬷嬷问,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张青竹听到是吴安夫妻,那眉皱了皱,接着张青竹就笑了:“让他们进来吧,这些事儿,横竖都要解决。”

    “万一他们是寻你说情呢?”婉宁的话让张青竹又笑了:“无妨,我现在这个位置,难免有人会来说情。”

    既然张青竹这样说,婉宁也就让奶娘把孩子们抱下去,自己走出去迎接瑾宁夫妻。希声尽管很想和父亲说话,但见他们都各自有事,希声也就乖乖地和奶娘下去了。

    瑾宁夫妻来此,也不过是碰碰运气,吴老爷的事情出来之后,吴安也四处寻人,想要打听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但是天子新近继位,前任首辅已经下狱,原来的三皇子,现在还被关在宫中。

    一时之间,除了原先的东宫属官,别的官员都忧心忡忡,不晓得天子到底是个什么脾气,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出面为吴家人打听。

    至于说朱侍郎那边,虽然念在吴家那位姑奶奶的份上,来着人吊唁,但吴安前去求见,依旧以入宫守灵为由,拒绝了。

    因此吴安也只能让人看着婉宁这边,等着张青竹回家时候,吴安亲自来询问。这会儿,瑾宁看着一边沮丧的吴安,晓得自己该安慰他,但这安慰的话,说多了就显得无味得很。

    瑾宁只能轻声道:“四妹妹是个重情的人。”

    重情的人吗?吴安唇边现出一抹苦笑,在昔日,曾和张青竹争着出风头,当张青竹摔伤从此再也站不起来的消息传来,吴安也曾十分欢喜,觉得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可以越过自己的风头。

    甚至求娶瑾宁,要给张青竹一个难看,当考中进士时候,吴安更是欢喜极了,从此之后,自己踏上了一条坦途,但是现在,面对着这样的局面,吴安说不出别的话来。

    “大姐姐。”婉宁的声音传来,吴安收起心中的思绪,对婉宁拱手行礼:“四姨。”

    “大姐姐大姐夫还请往里面走。”婉宁做了个请的手势,瑾宁面色有些憔悴,毕竟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那么多,但是她努力保持着一个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

    至于吴安,气色就比瑾宁差太多了,他甚至有些恍惚,这些日子的奔走,到处碰壁,让吴安觉得,自己原先的一切,是个幻梦。

    此时走进这宅子,听着瑾宁和婉宁姐妹说话,吴安才仿佛觉得,自己活在这里。

    “姐夫请坐,你妹夫腿脚不好,我去搀他出来。”到了厅内,婉宁请二人坐下,也就笑着对吴安说,吴安颔首为礼,却没有坐下,瑾宁已经坐下,给吴安倒了杯茶:“先喝杯茶,横竖,我们尽了自己的心就好。”

    “你可晓得,若一个不小心,那就是我们阖家的命啊。”吴安想着即将发生的事,声音颤抖着询问,瑾宁看着吴安,轻叹一声:“难道我能去怪已经没了的人吗?”

    吴老爷当天晚上就死于宫变,能得到尸身还家,准许家里办丧事,还是看在颂宁和自己那个妹妹的面子上。

    此时瑾宁的话让吴安沉默了,自己死了,似乎也不足惜,可怜的是自己的那几个孩子,若是瑾宁生的,那他们还能被秦家接回去,再怎么说也有人护持。可是,妾所生的孩子呢?虽说他们也唤瑾宁一声母亲,但不是瑾宁生的,终究隔了一层。

    吴安握住瑾宁的手,言语诚恳:“我想,就算我们家有事,你是淑妃的姐姐,定然不会有事,孩子们,不管是不是你所生的,我只求你看在我的面上,好好待他们。”

    这是托孤了,瑾宁嫁给吴安数年,要到了这样时候,才能看到吴安的真心。瑾宁轻叹一声,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张青竹的声音:“姐夫来了,实在怠慢了。”

    吴安急忙松开握住瑾宁的手,站起身迎接:“四妹夫许多日子不见。”

    他们二人在那周旋时候,婉宁已经对瑾宁笑着道:“我们先去瞧瞧孩子们,前儿希儿还说,已经许多日子没有见到大姨母了。”

    瑾宁跟着婉宁离开,张青竹已经坐下,对吴安道:“姐夫请坐,我们……”

    不等张青竹把话说完,吴安已经急促地开口:“你我也算自小一起长大,各自的脾气也是清楚的,这会儿就别这样绕圈子了,我就想问问,家父的事情,朝廷,到底是何决断。”

    张青竹听出吴安话中的急促,沉默了,吴安眼中的光,在张青竹的沉默之中,逐渐熄灭,接着吴安就惨笑:“天子新近继位,自然也要拿朝中一些不服气的人,来个杀鸡儆猴,家父所行,本就不智,想来,我们家,在劫难逃。”

    “你向来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张青竹语气平静,吴安已经笑了:“那是原先,我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写的诗填的词,万人追捧,自然可以恣意妄为。但是现在,惩罚虽没落在头上,人人却都晓得,这是灭族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