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婷是压低声音问的,陆宴寻却用正常说话的音量反问她:“你们怎么知道她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宴婷明眸微睁,吃惊地看着陆宴寻。
音量压低再压低:“你干嘛这么大声说话啊,太奶奶会听见的,她不耳背!”
陆宴婷替她哥捏了一把汗。
当着太奶奶的面这么大声提小悦姐,她哥疯了吗!
不怕太奶奶把他腿打断?
自从她哥结婚后,谁敢在太奶奶面前提起苏心悦,谁就要挨打。
太奶奶的拐棍打人可疼了。
她唯一一次被太奶奶的拐棍打,就是因为提到了苏心悦。
小腿被敲疼的感觉她现在还没忘记。
她哥不会仗着自己是太奶奶的心头宝,所以才那么嚣张吧?
呵呵。
陆宴婷幸灾乐祸地想,那她哥应该还不知道,他不在家的这半年,太奶奶的心头宝早就换人了。
现在姜枣才是太奶奶的心头宝。
“谁回来了?”太奶奶疑惑地问,“你们在说谁呢?太奶奶耳背,刚才没听见。”
陆宴婷用力抿了下嘴唇:“……”
她想说:不,太奶奶,您不耳背!您耳朵好着呢!
没人回答,太奶奶只好追问:“小寻,你说谁回来了?”
陆宴婷拉着她姐往旁边躲了躲,坚决撇清关系。
并等着看她哥好戏。
“小悦回来了。”陆宴寻没有隐瞒,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主要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需要隐瞒这种寻常的事。
苏心悦回来有什么好隐瞒的?
陆宴婷激动地挽住陆宴薇的胳膊,语气兴奋地跟她姐咬耳朵:“哈哈,哥这下要遭殃了。”
陆宴薇看起来比陆宴婷淡定一点,但其实和妹妹差不多想法。
哥这次如果挨了打,那将是他人生第一次被太奶奶打。
亲眼见证太奶奶的心头宝在眼前陨落,谁不激动?
“小悦?”太奶奶没那么快反应过来,“哪个小悦?”
“苏心悦。”陆宴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醒。
“苏心悦?”太奶奶念出这个熟悉的名字,很快就对上号了,“你们刚才说的就是她回来了?”
“太奶奶,不是我们说的,是哥说的,跟我和姐都没关系!”
陆宴婷拉着她姐又往旁边退了退。
她担心待会太奶奶举拐棍打她哥的时候伤及无辜。
太奶奶一听,脸色果然不好了。
她看着陆宴寻问:“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你现在跟她还有联系?”
陆宴寻听出了太奶奶语气中的不悦,但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给我寄过几封信。”陆宴寻回答说。
陆宴婷惊了,忍不住惊叫了起来:“什么?你们竟然还在通信???”
“什么?你们竟然还在通信?”太奶奶也说了和陆宴婷同样的话。
只不过比起陆宴婷语气中的惊讶,太奶奶的语气就显得生气多了。
太奶奶举起拐棍,准备要打人。
陆宴薇连忙说:“太奶奶,也许这当中有什么误会呢,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太奶奶的拐棍停在了半空中,老人家气愤道:“你说!你们最后一次通信是什么时候?”
陆宴寻不知道太奶奶在气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大概半个月前,她还给我寄过信。”
陆宴寻的话刚说完,太奶奶的拐棍就敲到了他小腿上。
“我打死你个坏东西!”太奶奶气愤难当,“你媳妇在家怀着孕等你,你却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通信!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太奶奶说罢,又是狠狠一敲。
陆宴寻吃痛地皱起眉,却没有躲。
“太奶奶,我……”
陆宴寻似乎明白了太奶奶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开口想解释。
想告诉太奶奶,在外面执行任务的这半年来,每次都是苏心悦给他写信。
他一次都没有回过信。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生生打断。
“哎哟喂!怎么了这是?陆家奶奶,您怎么还打人呢?”
是张婶子。
张婶子老早就听到陆家院子里有声音。
她本来想多开导开导女儿,所以不想理会来着。
但她家桂花让她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为了女儿,张婶子二话不说就出来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稀奇了。
陆家奶奶竟然在打陆宴寻。
他们这军属大院里谁不知道陆宴寻是陆家奶奶的心尖尖?
今儿个怎么舍得打了?
张婶子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陆家奶奶打陆宴寻的样子,她瞅着那力气可没少用。
都下这么狠的手了,该不会是陆宴寻犯了什么大错吧?
张婶子好奇得很,说话间就穿过巷子,进到了陆家院子里。
“孩子犯了什么错啊?您要下这么重的手?”
张婶子表面一脸关心,实则想套老人家的话。
太奶奶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张婶子一眼。
丝毫不留情面地回了句:“你管好自己家的事吧,别人家的事你少操心。”
太奶奶说完也懒得跟张婶子继续闲扯。
招呼陆家三兄妹回屋。
张婶子被太奶奶不留情面的一怼,也没脸再继续打听。
只好满心遗憾和不满地走了。
不过她猜陆家肯定出了什么事。
多半还跟姜枣有关系。
要不然陆家这老奶奶能那么生气?
做了那么久邻居,张婶子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可惜没打听到具体是什么事。
张婶子心有不甘地回了自己家。
张桂花早在屋里等着。
张婶子一回来,她立马迎上去问:“妈,宴寻哥家怎么了?”
张婶子拉着张桂花回房间。
关上门之后才说:“陆家那老奶奶刚才不知道什么原由,把宴寻给打了,我出去刚好看见她动手,下手还挺狠的。”
“啊?”张桂花红肿的双眼微微睁大,不解地问,“宴寻哥被打?严重吗?被打到哪里了?”
“没事。”张婶子叹气,“他一个当兵的,还能经不住一个老太太打?”
张桂花落寞地垂下脸:“这倒是。”
张婶子握住张桂花的手:“桂花,听妈一句劝吧,你跟陆宴寻注定有缘无分,别再想他了。”
张桂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了。
“我知道,但我真的喜欢了他好久,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忘。”
“不容易也要忘。”张婶子说,“你不忘记他,就是在折磨自己。”
张桂花用手帕把流下来的眼泪擦掉。
沉默了一会,她突发奇想地说:“妈,你说,要是宴寻哥和姜枣离婚了,我还能嫁给他吗?你和爸会支持我吗?”
张婶子愣了愣。
她觉得女儿属实有点魔怔了。
但又不忍心直说,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她:
“桂花,军婚不是随便就能离的,那得陆宴寻本人同意才能离。”
“万一宴寻哥同意了呢?”张桂花很固执,“如果宴寻哥真的和姜枣离婚,我还是想嫁给他。”
“姜枣那么作,宴寻哥肯定忍不了她太久,也许过不了多久,宴寻哥就会跟姜枣提出离婚。”
张婶子不赞同地拍了下大腿:“哎哟,桂花,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啊,陆宴寻就算将来会离婚,那也是等姜枣生完孩子之后才离。”
“陆家肯定不会把孩子给姜枣,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给人当后妈呢?还是两个孩子!”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执意要去给别人家孩子当后妈,张婶子的眼前就一阵发黑。
她的女儿是她的骄傲,嫁到别人家当后妈,太委屈她的宝贝女儿了!
“妈,我喜欢宴寻哥,就算他离婚带孩子,我也愿意,况且他那么优秀,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排着队想给他的孩子当后妈。”
张桂花擦掉眼泪,眼中多了一抹坚定。
看着女儿这执迷不悟的样子,张婶子想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她心痛地沉默了一会,才问:“桂花,你真的执意要嫁给他?”
“要。”张桂花点头,口吻郑重道,“妈,我知道我那样做会让你失望,但是除了宴寻哥,我不会喜欢上别的男孩子了,我只想嫁给他。”
张婶子彻底没话了。
为今之计,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等她家桂花移情别恋。
第二是等陆宴寻和姜枣离婚。
短时间内,第一条肯定行不通。
她家桂花对陆宴寻太执着,移情别恋几乎不可能。
她也不可能逼迫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不喜欢的男人。
但是短时间内,第二条也行不通啊。
姜枣孩子都没生呢,生了孩子,坐完月子,时间还得几个月。
要等到陆宴寻受不了姜枣作闹,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左右两条路都行不通,张婶子陷入了迷茫当中。
张婶子思来想去好一会。
最后把这些糟心事全都推到了姜枣一个人头上。
全都赖那个姜枣。
要不是她半路突然杀出来,陆家媳妇的人选非她家桂花莫属。
搞不好现在怀上双胞胎的人还是她家桂花呢。
想到姜枣这个人,张婶子心里就怨念满满。
比起女儿移情别恋,其实张婶子更希望陆宴寻早点和姜枣离婚。
因为她连邻居都不想跟姜枣做。
“阿嚏——”
姜枣睡得正香,突然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她就醒了。
姜枣醒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怀里还抱着饼干盒。
姜枣醒醒神,觉得有点口渴。
她把饼干盒收起来,准备起床到外面找水喝。
她下床后特地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陆宴寻不在,也没有回来过的迹象。
姜枣扁扁嘴,心想不回来就不回来,谁稀罕。
等她生完孩子养好身体,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姜枣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听见客厅有人说话。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立刻开门出去。
而是把门缝开大了一点点,从门缝里观察外面的情况。
好像是陆宴寻和他家里人正在讨论什么。
讨论什么?
姜枣有点好奇。
于是把耳朵也贴在了门缝上。
反正陆宴寻也偷听过她和叶晓兰说话。
她偷听回来,也算扯平了吧。
客厅里。
太奶奶手握拐棍,坐在沙发上。
旁边坐着陆宴薇和陆宴婷两姐妹。
陆宴寻则坐在三人的正对面。
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所有人都落座后,太奶奶率先发难:
“小寻,你订婚那天我就私底下跟你说过,你以后是有媳妇的人了,那些闲杂人等不要再联系,怕你忘了,你结婚那天我又跟你说了一次,可你后来还是忘了!”
“你怎么能背着自己媳妇,跟别的女人通信?”太奶奶大发雷霆。
姜枣听完有点惊讶。
太奶奶的意思是,陆宴寻婚内还跟别的女人通信?
是谁?
苏心悦吗?
他俩一直有联系?
姜枣脑子里一连冒出几个问题。
问完又觉得自己好像问的有点多余了。
陆宴寻和苏心悦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他们两个有联系不是很正常吗。
就凭人家那感情,不联系才不正常。
说到底,终究是她多余了。
伤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姜枣暗自叹息。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
等等,跟她有关系吗?
陆宴寻和苏心悦无辜,她就不无辜了吗?
她一个被雷劈来的穿越者,她多无辜!
她也是受害者好吗。
真追究起来,姜枣觉得她比陆宴寻还冤。
别人穿越,要么无痛当妈,要么生的是和另一半的爱情结晶。
她倒好,无痛根本不会有,从穿来那天就痛的要死不活。
结晶也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欺骗和阴谋的结晶。
说是仇恨的果实,也不为过。
一睁眼仇恨值就被拉满了,她能怎么办。
姜枣双手交叉捧着自己的心口,她为自己的无辜而感到深深的痛心。
不过痛心归痛心,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场穿越对她还是很有好处的。
比如,她拥有了很多家人。
所以姜枣没痛心多久,就继续竖起耳朵听八卦了。
太奶奶骂完,陆宴婷也插了句嘴:“是啊,哥,你这样太对不起嫂子了,如果她知道日夜思念的丈夫不仅对她不闻不问,还经常跟人老相好通信,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姜枣迷惑了,她这小姑子前几天不还当着她的面说她比不上苏心悦的一根头发丝吗?
现在怎么突然帮她说话了?
难道和陆宴寻通信的不是苏心悦,而是其他女人?
小姑子说这种话也不是为了她,而是借着她的名义趁机奚落嘲讽陆宴寻,达到给她小悦姐打抱不平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