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密函
大厦之基已显动摇，独木何以支撑将倾之厦？
艾信的溃逃，和赵王的又一次大捷，犹如狂风骤雨，迅速席卷整个大夏。
整个国内，山河为之色变。
赵王一路挺 进，铁骑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战旗猎猎，其进军之速，令人咋舌。
昔日苏武所寄望的各地官府，也纷纷令他失望。
赵王所过之处，各州各县纷纷望风而降。
非但无丝毫抵抗之意，反以谄媚之态竭诚欢迎赵王入城。
官员士族眼中唯有权势更迭，江山易主，不过寻常之事。
如今眼看朝廷颓败连连，赵王势不可挡，各地早已心生异志，开始为自己的仕途做打算，左右逢源。
一路征战下来，赵王甚至连攻城都不需要，不仅不损兵，反而添将。
秘密武器乌尔班巨炮也此番征伐中无用武之地。
足见其势之盛，民心之向背。
月余之间，洛阳、钰州、宿州、业州等重镇，接连失守。
中原腹地，几无宁日。
除开暂时被北元吞并的边疆十六州与纷扰未平的江南之外。
中原广袤之地，半壁江山已尽归赵王之手。
如今赵王不但兵锋更锐，连带着势力也能跟朝廷分庭抗礼了！
此事传回朝堂，如晴天霹雳，震惊朝野。
兵部尚书因举荐艾信之失，难辞其咎，当场遭罢黜。
然此举仅稍解苏武之怒，而无法挽狂澜于既倒。
朝臣之中，人心惶惶，多有江山易主之议。
苏武环顾四周，竟觉无人可用，不禁心生悲凉。
苏武此刻心中两难，不知该何抉择：
若召支援边境的禁军回以援中原，则边疆空虚，北元虎视眈眈，恐生不测；
若置之不顾，则京城危在旦夕，社稷将倾。
无论做何选择都只是拆东墙补西墙，眼下情况实可谓前狼后虎。
大臣们纷纷献策，然皆隔靴搔痒，无济于事。
有谏大夫上书苏武，言：“陛下何不迁都北平，远离中原战火，待时局有变，再图恢复？”
苏武闻之，龙颜大怒，斥道：“朕岂能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人，成千古笑柄！”
又有尚书郎献策：“陛下可修书一封，许赵王以厚禄，并赦其前罪，以安其心，或可暂缓其攻势。”
苏武怒不可遏，斥其荒谬：“皇兄以命相搏，岂是为区区封地？此计大谬！”
更有重臣提议：“陛下应号召天下，勤王募兵，以陛下之尊，天下必从，共讨逆贼。”
苏武苦笑摇头：“贼影已近，勤王何及？此非良策。”
……
朝堂之上，议论纷纷，然皆无良策可出。
苏武忧心如焚，夜不能寐，愁绪满怀，发丝渐白，身体日衰。
终有一日，苏武闻津州亦失，怒不可遏，质问兵部侍郎神山绍：
“津州何以失守？津州可是护国之翼，朕之援军何在？”
神山绍无奈道：“军士倒戈，援军难至，非臣之过。”
赵昊勃然怒斥神山绍，而后者竟愤然摘帽，当场辞官，扬长而去。
苏武怒极攻心，欲惩神山绍。
然念及大局，恐再失人心，只得作罢。
一气之下，病倒龙榻，卧床不起。
朝野内外，无不忧虑。
苏武卧于龙榻之上，病骨支离，目光穿透重重帷幔，凝视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陪伴他一生的宫殿。
宦官低眉顺眼，宫女轻移莲步，大臣们依旧行那三跪九叩之礼。
然这一切恭敬背后，藏着的是世态炎凉。
苏武心知肚明，即便江山易主，他们的此等恭顺亦不会稍减。
只因他们不过是依附于权势之藤的蔓草，唯利是图，何论忠贞。
“唉……”
一声长叹，如暮鼓晨钟，回荡在空旷的寝宫之中。
“朕乃天下之主，却亦是这孤家寡人，”
“一世英名，终难逃孤寂宿命……”
忆往昔，苏武勤勉治国，宵衣旰食。
只愿国泰民安，青史留名。
然则，帝王之路，荆棘满布。
需防谗言于朝野，御外侮于边疆，更要慎独于深宫。
他一生心血，皆系于这万里江山。
却未曾料到，最终竟连这龙椅也难以坐稳。
“陛下，您龙体欠安，还需保重啊。”
陪伴他一生的老宦官姚良声音颤抖，满是关切。
苏武微微一笑，泛出苦涩。
“保重？朕这一生，早已将性命交予了这天下苍生。”
“如今，不过是一具即将凋零的残躯罢了。”
他闭目沉思，心中五味杂陈。
昔日豪情壮志，如今似乎皆成泡影。
“罢了，罢了。”
苏武轻叹一声，目光转向一旁侍立的姚良，温言道：
“老东西，扶朕起身，朕欲往瑶华宫一行，探望吾儿。”
言罢，苏武在姚良的搀扶下，缓缓步出寝宫。
身后跟随着一众低眉顺眼的太监与宫女，浩浩荡荡前往瑶华宫。
瑶华宫内，春 光旖 旎，却难掩宫墙内的重重阴霾。
即便朝政动荡，苏武对爱子仍十分上心。
瑶华宫依旧被重重侍卫严密把守，如铜墙铁壁，不容侵犯。
踏入瑶华宫，一股淡雅的花香与药香交织。
如今被立为后的沈青衣正卧床静养，面色虽显虚弱，却难掩其清丽脱俗之姿。
苏武的目光掠过她，温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歉意。
随即温柔地从她怀中接过襁褓中的苏照，动作轻柔。
“吾儿苏照，朕为你取名，寓意光明照耀四方，愿你能如朕之名……”
苏武凝视着怀中幼子，似在诉说，又似在自语。
“若有一日，父皇不再能护你周全。”
“你亦不能负此名，即便身为布衣，亦要心怀天下。”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震，沈青衣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宫女们更是低头不语。
正当此时，姚良匆匆步入，神色焦急，手中紧握一封密信，跪禀道：
“陛下，有紧急密函呈上。”
苏武闻言，心中微动，以为是赵昊自江南归来之讯。
却不料姚良言道：“此信乃是宿州参政郭兴所发。”
苏武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量，这郭兴之名，竟一时难以忆起。
失望之余，他淡淡吩咐：“既非赵卿，便由你代朕诵读吧。”
姚良领命，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展开信纸，逐字逐句道：“陛下龙体安康，乃万民之福。”
“江南之乱已平，臣赵昊特此禀报陛下，以安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