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知道。
但我不知道他了解多少,如果站在向峰那个角度,他应该是上次在医院突然躲避时才知道我和闻东的关系。所以,他不可能把什么都跟闻东讲,因为他还需要利用我来威胁闻东或是要挟闻东。
但闻东这一块……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今天才发现不对劲。他要是知道什么怎么可能还把我抱在怀里?
他是在推测。
或者是在试探。
又或者他是觉得我被向峰欺负了。心里不爽。
“认识。”
我就给了这么一个回应。看他接着怎么说吧。
“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把他推开,和他视线相对。他的眸深而黑,深邃的眉心紧锁,你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在试探人,只觉得他是在关心你。
事实是这两种并存。
他既想从我这儿套出话,又是关心我。
可我不知和他从何说起。如果……阿姨的病情没有这么严重,如果不是绝症,我大可以豁出去,把什么都和他说了,让他做个选择。
可是阿姨对我这么好。
闻东对我也不错。
我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让阿姨难过,减少她的寿命,从而让闻东活在一辈子的遗憾和痛苦里。
我舍不得看他那样。
所以我照着他的话模棱两可的回:“你们家里面的事儿你应该清楚,不过现在我站在你这边,不论他们给我什么好处,我都不可能出卖你。
我承诺过你,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儿,我邹侠一定不会背叛你,绝对。”
我说的是真,无论是什么情况,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可能背叛闻东,人一辈子可以有很多种活法,可以因为在路上受过一些坎坷,掉过坑,再碰到任何事儿后选择圆滑应对,哪怕活得面目全非也无所谓。
但在人生中也可以为了一些值得的人,坚持自己做人的原则。
哪怕最后还是会落得一个不好的结局,我依旧无怨无悔。
他的手从我脸上拂过,把我的头发顺到耳后去,一下又一下温柔的抚摸让我觉得特别踏实。于是我特别依赖这一刻,依赖他带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我小心翼翼的把脸贴在他的掌心里,闭上了眼。
等他跟我说话时又睁开。
“我今天看到他,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你又迟迟不来病房。”
后面的话他没说,我们两人都明白。
我就照实和他说了。
“当时就在这儿。”我说:“就这一片地方,我不想让你和阿姨担心,所以没呼救。当然我也觉得没必要,现在他们很慌,病急乱投医。如果我们再中了他们的圈套,那你之前所有的坚持都白费了。”
我把手放在他脸上去。
他也像我刚刚贴着他掌心一样,用他的脸贴着我的手。
跟个小孩一样。
我轻轻用大拇指摩擦着他脸部肌肤。
说:“闻东,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坚持自己的原则。虽然我不懂你那一套学术,也不懂什么计算机。但我相信你的选择,我也支持你的选择。我知道你肯定有你想干的事儿,有你想坚持的。这一路走来并不轻松,从小到大,阿姨的付出也不少。她的艰辛目的也是让你活得像自己。
我们不要辜负这一路上你们走的路。好吧?”
他在我掌心点头。
大拇指指尖轻轻拂过我唇角出血的地方。
我下意识一颤。
“这里是怎么弄的?他欺负你了?”
我赶忙抓住他的手,就那么贴在受伤的那个位置。
“当时你在门外,他就想让我出声,让你误会。我自己咬的。”
他眉毛深深的盯着我看了好几秒,旋即喊了一声“傻子”后,重重亲了上来。
其实我有点抵触。
因为向峰发了疯狗啃一样的模样还在我脑海中放映着。如同梦魇。
可我又不能把他推开。现在推开他等同于自我摊牌。然而我也是贪恋他的,贪恋他的正直无畏,贪恋他的真诚专一,贪恋他给我的独一份安全感。
我一点一点逼迫自己,有一道声音在心里告诉自己:邹侠,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向峰那个妖怪,这是闻东,你最爱的那个男人。
你怎么能推开他呢?
你这么爱他,爱得无可自拔,爱的不惜丢下自己所有的圆滑和世故,爱到重新显露曾经那个笨拙而又真诚的自己。
他就是你一路跌跌撞撞最想要找的人,也是你曾经丢失的那个自己呀。
这个吻越陷越深。直到后来我们两个都气喘吁吁,就那么在这一片小小的没人知道的地方,慢慢回神,慢慢恢复生命力。
我们互相笑了笑。
最后又重新亲到一块,换成他靠着墙壁,我抵着他亲。
所有的动作全都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最后他把我摁在他怀中。我们皆是闭着眼享受着现在这一刻的宁静。
没有电话打扰。
没有外人威胁。
只有我和他,只有我和他这两个小小的亦步亦趋往前走的身躯。
我们没有再提关于领结婚证的事。
也没有提起他的生日。我们只是在后来有电话打进来后,手牵着手回到病房。阿姨不放心我们,让我们早点回去休息。
并且催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和我说。
“孩子,明天也是个不错的日子,你们记得过来之前先去把证给领了。东东不善言辞,今天就这么错过,他肯定还惦记着。阿姨也不是说要你主动,但,就这一件事儿,你包容一下他。
你和他说一声,就随便和他说:这证儿还领不领啊?
这样的话,他肯定立马就给你答案。
妈妈想看到你们在一块儿,孩子,我的时间不多了。”
以至于后来我和闻东回到车上我都还在回想着阿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尤其是最后这一句:孩子,我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人告诉阿姨她的病情如何,我们从来都说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出院,接她回家。
但她竟然……
所以有句话说的没错,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我们都以为她病着,可她是最清醒的。
所以才不想闻东白费钱,想回老家。现在还好好在医院待着,不过是为了能让闻东好好工作,稳住闻东的心而已。
我于是又有了恻隐之心。
车子刚发动引擎我就转头问闻东:“咱们两个还领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