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对眼下的刘家主来说,张爱英就是个奸猾狡诈不择手段的汲汲营营之辈,而要对付这样的人,可不是很容易。尤其还有个乔多禄掺和在其中,让他都不得不投鼠忌器畏首畏尾。
这时候,刘家主都不由得感慨一声,当真是歹竹出好笋,可这乔亚元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娘呢?
这但凡换了别的人家,他都有的是手段,偏偏是乔多禄,这也算是自己看重的小辈,总不好也为此折了。
理智上他也知道自己其实也做不到。就现在的乔家,虽然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瞧着没甚根基的模样,可就如他之前所想,这张桂花一介农妇出身行事全无顾忌,四处攀附蝇营狗苟,早已勾连了不知多少人家,更别说乔多禄已经中举,功名在身,又不是一介白衣,他要真敢对乔家胡乱动手,那必然是要舍出一层皮去的。甚至谁能知道那到底值不值呢?
想想也可笑,这些个世家贵胄,话里话外总是看不起商人,觉得商人低贱铜臭粗俗,可实际上,他们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不也一样要衡量个利益得失?本质上又与商人有何差别?或许有差别,商人还只图财呢,这些个世家贵胄,图的是权力地位图的是自家的百年大运图的是江山社稷图的是家族代代的传承——但就能说他们更高贵了吗?不,只能说更卑劣更无耻。典型的自己吃饱了饭,却要去
砸了别人的锅,不管用的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本质上也只不过是护食,仅此而已。用另一句话来说就是又当又立。
譬如眼下,刘家主明明有这么多考量,可他不会把自己有所忌惮的真相宣之于口,他只会说,都是因为乔多禄这么个好苗子,他不忍心直接毁了这么个好苗子。
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等。
他唤了另一个心腹刘才过来:“你叫人去盯住了乔家,他们家三位主子,全都不要错眼地给我盯紧了,有什么异常全都要格外留心。”
刘家主将此次的事情这般那般的一番吩咐。
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确定乔家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制糖方子。
两家各显神通,而实际上,刘家拍过去盯梢的人,刚一露面,就被张爱英察觉了。
一来她五感敏锐,二来毕竟也是身负系统,就算她自己后知后觉,一个想要她活出精彩爽文人生的系统也会主动提醒,所以张爱英立刻就知道有人在盯着她了。
而从自己身上她马上联想到了乔多禄和姜琬,对这两人张爱英也只能是叮嘱他们小心一点,毕竟她又不可能在他们身上安监控,不能确定他们身边有没有那些眼睛,只能先叮嘱着。
好在这两人也不是傻的,被提醒了之后,自己注意着,很快也都发现确实有人在跟着他们。
“是刘家的人吧?”张爱英其实已经自己调查过了,只不过是利用的系统,不能直接
拿到明面上来说,但在眼下这种时候这么猜测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姜琬回答很肯定:“是,就是刘家的人。”
张爱英问她:“你很确定?”
她都不敢让人去调查,就怕打草惊蛇,现在刘家只是让人盯着他们,要是他们自己跳出来说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布置,就怕对方会恼羞成怒,到时候可就不是这样能解决的了。
毕竟,刘家那样的大家族,也不是她随便找几个街头混混啥的就能调查清楚的。
姜琬苦笑:“可不嘛,我前脚才刚跟五娘子说完生日蛋糕的事,出来就看到跟踪我的那小丫头。其实我当时没有怎么反应的,是五娘子叫破了那丫头的身份。”
张爱英都觉得有些尴尬,五娘子是个聪明人,有了这一茬,就算刘五娘起先没反应过来,这时候也快速反应过来了。
姜琬此举本来是装傻充愣想把自己摘出去,这么巧合撞上,就多少显得有点居心不良,故意的成分了。
刘五娘当时看向姜琬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张爱英没有经历那场面,但是想想也觉得那滋味儿怕是不好受。
“啊这……五娘子的记性倒挺好哈。”派来跟踪姜琬的小丫头定然不能是什么主子们面前的红人,应该是个边缘人物之类的小角色,这五娘子都能叫破人身份,这记性实在是很不错了。
姜琬像是也看出了婆婆在替自己窘迫,摇摇头又笑了:“罢了,这事儿以五
娘子的聪明,便是当下疑惑,回去也该当明了了。我这毕竟也算是送她一份助力,她想通后不会怪我的。”
“就是当时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了,又来得太突然。”
乔多禄点点头:“这样的话,那想必之后这样的眼睛会收敛一点了。”
“嗯,那就先等着,五娘子这边反正算是有了突破了,看对方接下来出什么招吧。”
张爱英这么想着,却不知道,在益都府的第一家晚桂坊里,招娣正在接待一位来自京都的贵客。
“客人已经连续七天来这里了,不知道是有多少红颜,亏得客人这般上心。”招娣虽然保持微笑,但只是用嘴巴在笑,眼底根本没有什么笑意。
被她注视的青年郎君却好像全无所觉,仍旧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在店中四处打量。
“不知客人今日想要什么,最近的新品都让客人买遍了,倒是不知道客人觉得哪种最好?我再给客人拿上一些。天色晚了,店里就要打烊,客人若有什么想要买的,还请速速说来。若无合心意的,那不如明日再来。”
“汪大娘子这话是在赶客不成?”年轻郎君终于回头,那双几乎能溺死人不偿命的桃花水眸中竟然有几分欲语还休的委屈,“小生不过才来了七日,大娘子便已经——”
招娣就是忍不了这人此般情态,浑似与她有什么奸情似的勾勾搭搭,让她好生不喜。听到这里已经忍无可忍:“祝郎
君请自重!小店做的是正经生意,祝郎君若有其他什么想法,恕本店概不接待。”
祝其琛一脸无奈:“看看,大娘子,怎的又是这一套?你说你这是——”
“收起你这套,若真要行轻佻骚扰之举,别怪我真的赶客了!”招娣说着竟然从柜台下啪一声抽出一柄短剑。
为着能走出去走更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两年招娣可不仅仅是强身健体锻炼拳脚,还练起了短剑,算不上什么厉害的练家子,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娘子。
短剑反射着寒光,夕阳西下,那光芒又还微微透着点彩,一时间黏住了祝其琛的视线。
“客人若无事,小店要打烊了。”
招娣,把玩着短剑,只以为震慑住了他,心里畅快,语气也平和了许多。
“啊?”祝其琛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女掌柜身上,那张虽然不是浓妆艳抹却明显精心修饰过的美丽脸庞没有任何谄媚之色,坚定的眼神让他一瞬间都有些自惭形秽。
倏地,他一下子也站直了身体,收回了之前轻佻暧昧的神态,神情严肃:“是在下的不是,这几日举止轻浮搅扰了掌柜的。不过,再下确有一事想与掌柜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