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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多禄亲自给文夫子备礼,把马车等一应安排妥当,甚至还亲自前来送行。

    “子玠小友,多谢你费心安排。”文夫子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在这个三十来岁就完全可以做祖父的世界,他看待刚及弱冠的乔多禄,也自是一番长者看待后辈的慈祥和蔼,却没有丝毫的高傲,准确说是与乔多禄平等相交中多了一份长者的慈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也就难怪村子里大家都对这位文夫子尊敬有加了。

    乔多禄拱手:“安仁兄客气,那便一路顺风。”

    目送文夫子上了马车,车行出去老远都快见不到影儿了,乔多禄才转身往回走。

    不成想还没到中午,赶车送文夫子进城的宋二牛就急吼吼跑了回来,并且敲响了乔家的院门。

    乔多禄闻声出来:“二牛叔,是有什么事吗?”话一问出口他就反应过来,大踏步走近,压低了声音,“文夫子家里出事儿了?”

    “是、是这样。”

    宋二牛本来还在想这话要怎么说,毕竟说穿了那也是别人的家事,都说家丑不外扬,文夫子未必想要他这么告诉别人。他都能这么想,乔举人怕是更要为难,帮可能会让宋夫子心存芥蒂而且未必能落好处,不帮吧心中又定然会过意不去。与其面对这种两难选择,不如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自然可以完全心安理得。

    这些都是在敲门之后的瞬间闪过的思量和犹豫,他甚至想

    过最好家里没有人,不然他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一旦说出去,就是自己把乔举人推到了这种两难境地之中。

    但他没想到的是乔举人竟然直接猜到了,还问了出来,这时候,他就是再想要隐瞒也已经来不及了。

    宋二牛心里怀揣着一点点愧疚,但想到若是真的能帮上文夫子的话,这么说也不算什么了。

    他就直接道:“我把文夫子送到家,就听到文夫子家中正在吵闹,还有妇人的哭喊声,当时文夫子脸色就不好看,我想要留下来帮忙,但是怕被人觉得是留下来看热闹,又听文夫子说都是他族中之人,叫我不必担心。我、我就没有进去帮忙。”

    “但是我走了一段路之后还听到那文夫子家中院子的吵嚷,心中实在担忧,便折回去偷偷……”说到这里宋二牛脸色涨红,毕竟当时那心思,担心是真的,但是好奇和八卦也是有的,而这种听壁脚的行为,怎么说都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

    “怎么了?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但现在乔多禄可不关心这是不是正当行为,他催促着问关键。

    宋二牛赶紧正了神色:“我听了几句,大概是文氏族人住到了文夫子家中,跟文夫人发生了龃龉,好像还闹着叫文夫子休妻,又要把他们赶出门去的话,有些实在是不堪入耳。”

    要是对个村人,宋二牛可能就直接把那些话说出来了,但是对着举人老爷

    ,就乔多禄这一张清风朗月的脸,他都觉得那些话说出来是种亵渎。

    “我就是想着文夫子人那么好,要是真遇到什么麻烦,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这都赶上了……”

    乔多禄点头:“好,这件事我知道了,要真有什么麻烦,我们肯定是不能干看着的。”

    他回去就跟张爱英和姜琬说了这事儿:“我听二牛叔说的那样,怕是情况实在不好。我想要不然我们还是过去看看。”

    张爱英肯定:“是,这个必须去。文氏宗族不做人,我们却不能在这时候还无动于衷。”

    “不过,这事儿你不好去。”乔多禄毕竟是举人,在这个举人找到门路就能做官的世界,让他出面就是大材小用,那文氏宗族还显然都是一群不讲理的人,说不一定还要倒打一耙说他们以势压人。而且,文氏族人这般轻忽文夫子,不就是看不起他下乡做村塾先生,觉得他没前途。不然都过继出来的嗣子,根本不会要回去。如果让他们看出文夫子与乔多禄这样一位年轻举人交好,那些见风使舵之徒极大可能又要粘上来。对这些无耻之人,永远不要高估他们的道德感。

    张爱英想想又说,“我和琬姐儿也不行,我们到底是妇人,男女有别,贸然赶过去反倒被人诟病。”

    “这事儿还得找村里。”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这样,我去找宋里正,让他出面。禄哥儿你去找几个靠谱的

    后生到村委会,到时候跟宋里正一道去县城。”

    如果是别的人或许还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但是文夫子可不一样。如果说乔多禄现在作为村里唯一的举人算是村里人最大的靠山,那么文夫子就是下一代教育的保障。都说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那么如今这个对村中教育最为重要的文夫子,自然也要珍而重之。

    果然,张爱英把大概的事情一说,宋里正立刻就同意了。

    作为一村里正,村里能出越来越多的人才也算是他的功劳,而且,虽然他不满自己在村里独一份的地位被动摇,但他更清楚,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自然是厉害人越多越好。所以一个好的夫子也是十分重要的,而文夫子虽然也才来了村里半年,已经得到了村里老老少少的一致认可,别的不说,人家一个好好的读书人又是城里人,对他们这些乡下泥腿子没有丝毫的看不起,来到村里尽心教学让他们那些孩子都能就近读书而不是跑很远去别的学堂,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别说什么束修不束修待遇不待遇的,看看他们那些束修待遇能找到如文夫子这样对村童都尽心竭力的人吗?

    “不过,这件事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直接过去,还是要找个由头。”

    宋里正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里正的,为人处事更有经验,手段也更老辣。

    他当然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且不说县

    城往来不容易,等他们急吼吼跑过去,这么长时间那边说不一定早都已经解决问题了。就算是那边还没闹完,他们也不可能过去直接搞主持公道那一套的,到时候就真成了去看热闹,怎么看都很尴尬。

    “我家今日杀猪,不如就以送年礼的名义过去。”宋老叔公在一旁敲了敲拐杖,“就说是村里的心意。”

    “这样也行。”张爱英直接答应,“老叔公,这些先记在村委会的账上,那赶紧的吧。”

    宋里正也赶紧做准备:“我亲自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很快,宋老叔公家里的半头猪扛上了板车,乔多禄也带着村里一些实在淳朴的汉子走了过来。

    宋里正上了马车,村里许多人听说是要去给文夫子送年礼,虽然有些疑惑文夫子不是早上才离开嘛,但到底是对文夫子的感激之情占了上风,个个都赶紧拿出家里的东西送上马车。

    “你们够了啊,好了,别添乱了,行了,够了够了。”宋里正都有些无奈,偏偏还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接受大家送来的东西。

    “又不是送给你的,里正你就带上吧,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就是啊,文夫子多好啊,得好好感谢他呢!”

    家里有孩子在村塾上学的人家更是热情无比,直接都把马车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