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张爱英不敢说自己是什么俊杰,但是她还是很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要在众多势力中周旋她肯定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最好还是在眼下的境况中赶紧做出选择,也免得自己一家成为众矢之的。
各方都有心,于是这项合作就被快速推进,当然,祝其琛的到来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加速剂的效果,最重要的还是有刘五娘在其中斡旋,她不仅是在帮乔家,更是在给自己争取话语权,办事也格外尽心,所以最终达成了一个各方都满意的局面。
张爱英知道自己不是能够脚踏几条船的料,所以这次的合作也不是单跟刘家合作,苏同知与何家那才是真正跟她合作了这么久,算得上是始于微末一路走来的,能确定是好事的时候,当然不能把人落下,这次的制糖也给他们分了成,虽然很少,也不占据主要生产和管理地位,但是这么大一块蛋糕,能从其中分到一点那也是不错的利润了。
一切从商量到落成也不过就花了三个月时间,刘家更是厉害,他们在益都府是真的有钱有地有人,很快就把制糖坊建了起来,正好赶上甘蔗成熟的季节,直接收购打量的甘蔗开始炼糖。
张爱英亲自指导赶出了第一批,其实她能掺和的也没那么多,这年头已经有很成熟的提炼蔗糖制作红糖的技术,张爱英不过是在他们提炼出来的红糖上再加最后一道
工序,就是利用黄泥脱色,简称黄泥水淋糖法,以此提炼白糖。
其实之前自己在家操作的时候也用过这个办法,但那时候的量比较少,这时候又不一样了,幸亏张爱英脑子里还有个系统,只要她自己清楚地知道这个办法,具体的流程自然会有系统为她把关,所以非常幸运一次就成功了。
看着雪白的糖晶,所有人都激动了。
这第一锅糖甚至都没油拿出去卖,直接就给自己人包圆了,张爱英的什么果味糖的想法都没具体落实呢,就这晶莹的白糖也已经让大家都激动了,他们更是没想到,之前张爱英说的那么简单他们以为是她有所顾忌因而还藏私了,哪知道人家压根儿没做那些事儿,事实就是这么的简单直接。
“纯白晶莹,没有杂质。”刘五娘自然吃过比这品质更好的糖,但是想想那些糖的价格,而眼前这些白糖又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她也忍不住激动。
她带了一大纸包回去,直接送到了刘家主面前:“爹爹,你看!”
刘家主其实已经知道了,他虽然自恃身份没有直接去作坊现场看,但这样的大事他又怎么会一点都不关注?除了派出女儿去现场观摩,那可是刘家提供的场地,里面的人手也基本都是刘家的,还全是值得信任的那一波,所以虽然没有现场去,可是现场什么情况也差不多是尽在掌握。
就在刘五娘回来之前,心腹刘忠
已经遣了个嘴皮子利索的回来给他说过了,那形容的虽然他没去也差不多就如在眼前,那小子都才刚出去呢。这时候刘五娘再说其实已经算是晚了一步了,但是她拿着的那一包白糖也足够让刘家主欢喜的了。
“这就是那位张东家所说的白糖?”
“对,不过这还只是初级成品,虽然洁白晶莹,但还不够均匀,不过,我觉得已经是很不一样了。”
她把纸包拆开,将雪白晶莹的糖粒完全展示出来,又小心翼翼生怕洒了。
就连刘家主都被带动,他竟然亲自起身找了个干净的陶罐出来:“倒这里,仔细点别洒了。”
“好。”刘五娘倒了大半白糖进罐子里,“不倒完了,爹爹,我们现在尝尝。”
早有小厮递了碗匙上来,父女俩各自用勺子舀了些糖进嘴里。
“真甜,确实没有杂质。”
“嗯,爹爹,这冲糖水也好喝。要不试试?”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其他地方。
倒是同样拿了一纸包白糖回去的乔家要冷静得多,他们家里这几年就没少过这样的东西,并不算什么稀奇,就算白糖赚钱——嗐,乔家赚钱的生意还少吗?相比起来,白糖赚的钱他们也只不过是拿一点点,毕竟他们也就是出个方子,相当于技术入股,而这年头可不讲究知识产权,能让他们技术入股意思意思分点红,那都是不想他们以后再把这法子卖出去,想把他们捆绑在一条船上
。所以说算是有点股份但绝对算不了什么。
关键乔家也不是那么想赚钱的,嗯,应该说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所以自然对这件事就比较能够淡然处之。
有了这个开头,制糖坊更是加大马力开干,刘家为此不得不收购了益都府附近的全部甘蔗,但是就此数量相对来说也不能算多,除了作为过年时候甜甜嘴的小零食,这时候的甘蔗主要就是用来制糖的,所以那些大面积种植甘蔗的,基本上也都是有自己的制糖坊,如果是这时候去现买,都不一定能买到。亏得刘家本身也有涉足这样的产业,只不过以前也都是小打小闹,勉强算是丰富一下家里的产业多样性,根本不成规模,不过刘家有钱啊,在益都府也势大,在发现这一商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手收购别的制糖坊,连带着那些种甘蔗的也都被收入麾下,到了这时候才能有足够的原料来支撑作坊的生产运转。
如此一番努力,就是要赶在年节之前备足货,争取一炮打响。
而此时,已经在张爱英这里买到好几盆稀有品种玫瑰的祝其琛和欧阳既明也已经走在了返京的路上。
“这就是你所谓的意外收获?”
因为天气转凉,玫瑰花虽然不算特别较贵,那也绝对不是喜寒耐冷的植物,所以他们这一路北上,越走越冷,想要尽可能保住花儿的品相,那肯定还是要做好保温措施的。
欧阳既明没
有把自己喜爱的花儿带在自己车上,看着祝其琛在那里剥糖吃,难免就要挤兑两句。
祝其琛毫不在意,甚至还把一块彩色硬糖递了过去:“要不要尝尝?跟之前的不是一个味道。”
欧阳既明并不嗜甜,闻言并没有伸手去接,眼神落在马车角落的箱子上,他再次发出冷笑:“走了一路你就吃了一路,每天都不停,这一箱子糖果抵京后还能剩多少?”
“哎呀,糖这东西,吃不了会化的,那不可惜了嘛!到时候浪费了不说,还要招虫蚁,我这不是怕让你不舒服,这在减少麻烦嘛!”
“你就是用这鬼话来自我欺骗的?”欧阳既明眼神里是大写的无语,偏偏眼前这人视而不见,他不得不直说出来,“这什么天糖会化?我看你是想要消灭证据吧!”
可不就是,来这一趟明明都知道了乔家有这赚钱好方子,却愣是没有找到机会横插一杠,这种机会明明都已经送到自己跟前了,却愣是完美错过,简直能让人郁闷死。虽然欧阳既明并不管这些生意上的事,他从小不缺钱,也不那么在乎金钱和物质,但是制香也不是个便宜东西,就那些昂贵的香料,没有钱都买不起,还怎么学制香?所以他心里对钱这个东西还是有比较清晰的认知的,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那就是万万不能的。尤其还是这么一笔巨款。
不管是他的母家祁家那边,或者是祝
其琛背后的广平伯府,一旦得知这样的事,那绝对是要痛心疾首的。没有赚钱的法子也就算了,不知道赚钱的法子也就算了,现在是明明都撞到跟前了,却还直接错过了,这得多让人难受啊!
偏偏这祝其琛倒好,不仅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愣是打着京中的旗帜从人家手里提前买了不少各色糖果。这回去到底是让人开心,还是让人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