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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放榜

    “怎么?”

    安平伏首:“回月姑娘,老夫人等着人去报喜,可今日没有一点喜,若奴婢去报了,万一老夫人受不住——

    求月姑娘拿个主意。”

    “今日这消息,谁去报,外祖母都受不住,大管事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赶紧去寻外祖拿个主意。”

    说罢,她抬步便走,走了两步,门外传来一声呵斥:“太尉大人回府,闲杂人等还不速速避开?!”

    安平急忙冲出去:“老爷——”

    “噤声。”

    “是。”

    江太尉抬眸,一边以冷目扫过地上的箱子,门下的溶月、奴婢,街上的百姓,一边问:“哪来这些人?”

    “回老爷,月姑娘在千金坊赢了赌,掌柜抬来十箱银子,百姓瞧见了,跑来看热闹。”

    “热闹还没结束吗?”

    “结——结束了。”

    “遣人。”

    “是。”

    安平忙着轰人时,江相宜步下马车,走向垂花门,溶月垂首欲退,他却先声色沉沉地喊了一声:

    “溶月。”

    她退不得,只能迎上去:“小女给外祖父请安。”

    “你去千金坊下注了?”

    “是。”

    “下了多少?”

    “一万两。”

    “哪来的银两?”

    “三殿下给得。”

    “押了谁?”

    “杨才子。”

    “金陵才子成百上千,你为何押了杨柳新?”

    “小女听说外祖看中他,还想把八妹妹许配给他,小女便想,外祖看中的人,一定不会错,所以押了他。”

    倒是个好理由。

    杨柳新有才不假,但成均馆内有才的,不止他一个,可二十多个学子,只有他一个人榜上有名。

    岂非怪哉?

    更怪得地是,在榜的,出生贵胄者寥寥,寒门子弟占多数,而这多数刚刚好,又和江家毫无牵扯。

    他们和江家无牵扯,又和谁有牵扯?

    “先前因为雅琴,害你差点丢了命。

    如今,你伤大好,老朽有心,给三殿下赔个礼,你给三殿下去个信,就说今夜,江家请他吃酒。”

    “是。”

    溶月领了命,飞快退走。

    到了兰雪台,她看见冰娘立在回廊下,顺势吩咐:“差人给三殿下送个信,江家今夜请他吃席。”

    “姑娘,莫非是江家哪位公子高中了?”

    “不,江家无人中举。”

    “欸?”冰娘十分震惊,惊诧之余,她又问,“姑娘,如果没人高中,江太尉为何要请主子喝酒?”

    “去传信。”

    “是。”冰娘抬步而走,走出一段远,她又折了回来,“姑娘,万一主子不肯来,奴婢该怎么说?”

    “来不来,随他意。”

    “是。”

    午后,溶月倒上卧榻,打算小憩片刻,将将睡着,院里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老夫人——”

    她睁开眼:“怎么了?”

    林缨奔到榻前:“回姑娘,老夫人听说江家无人上榜,气得撅了过去。”

    将养数月,江老夫人好不容易养回一点气血,这气血却被不肖子孙,于一夕之间气得付之东流。

    甚好。

    她勾着唇角,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睡到天色近黄昏,她一边坐起身,一边掀开罗帐,想唤人伺候,却见王夫人捧着一盏茶,靠在临窗的坐榻。

    “大舅母几时来得?”

    “有一会儿了。”

    “怎么不叫我?”

    “别急,不是来看你的。”王夫人抬手,戳了戳正房,“听闻母亲又病重,我是赶过来探望她得。”

    “外祖母还好吗?”

    “怎么说呢?

    上一回郎中来得时候说过,母亲没有大病,只要改了忧思过重的毛病,病体就能好转,可惜……”

    王夫人笑笑,话锋一转,说回自己身上:“正房全是人,我不想闷里头,便跑你房里来躲躲懒。”

    “欢迎之至。”溶月披上外衫,坐到王夫人的对面,“此次春闱,江家境况惨淡,不知王家如何?”

    “王家算上旁亲,共有七人参试,除却一人未上榜,两个嫡子的成绩在中上,四个旁系在末端。”

    “还不错。”

    “春闱三年一试,过去,王家若是有人参试,必定名列前茅,如此一比,今年王家子考得寻常。

    不过,如果不和前些年作比,只看这一回的春闱,那王家在金陵诸多世家里头,倒是拔得头筹。”

    “许是今次的春闱格外公正?”

    “是不是公正,我不晓得,但阅卷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差一点在朝堂,当着天子的面,打起来。”

    “竟有这等事?”

    “依惯例,试卷该在贡院,由考官一同批阅,再上报天子,可这回,卷子一收上来,就被封存,送去了南纪宫。

    几十考官,分作两派,在南纪宫废寝忘食十二日,把试卷批阅两遍,由左相审核后,才报给了天子。”

    “这么费劲?”

    “谁说不是呢?”王夫人轻叹一声,又说起了别的,“过两日,长房要办喜事,你记得来吃席。”

    “大舅要纳新人?”

    “不是纳,是娶。”

    “娶谁?”

    “四月,太仆家的嫡女被奉常家休了,那嫡女被送回家时,被你大舅瞧见,回来后,他就求到你外祖跟前,说要娶她。”

    太仆,掌天子舆马和马政,这桩婚事一旦办成,江家就和朝上所有执掌兵权的九卿,都成了姻亲。

    “外祖定是高兴极了。”

    “父亲不想应,但你大舅闹了好几日,闹到天子都知道了,出面劝父亲,父亲这才不得不应下。”

    江相宜哪里是不想应,他是怕天子起疑,不敢应,他和江正直闹得越僵,天子才越可能放下心。

    “大舅母以为呢?”

    “我怎么以为,不重要,重要地是,婚事成了。”说罢,王夫人笑了两声,“总之,你记得来吃酒。”

    “好。”

    说话间,林缨走进房:“姑娘,三殿下来赴宴了,到了门前,殿下不见姑娘,说要回去,太尉请姑娘去一趟。”

    溶月眉眼一沉,暗道,这人又闹什么?

    “大舅母见谅,我得去趟前头,您若不想去正房,尽管在我房里坐着。”

    “不坐了。”王夫人站起身,“她们都在房里伺候,我却在你这儿躲着,回头该有人骂我不孝了。”

    二人并肩走出卧房,到了廊下,王夫人顿步笑言:“月儿有福气,遇上了心里有你的秦三殿下。”

    “大舅母怎晓得他心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