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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if线 身孕

    自年底秋猎后,青州府那边像是闹出了什么大事。

    赵非荀一个月里有一半的日子都在青州府,哪怕是回了京城,也仍要处理积攒下来的一大摞文书。

    在他外出的日子中,书房里的文书越堆越多。

    姚嬷嬷说明日大公子便要回来,让锦鸢进去收拾一下。

    锦鸢应下。

    进了书房后,看着那条案、太师椅、旁边的卧榻……

    丫鬟脸上微微发烫。

    垂首拿着掸子拂尘,不敢乱看。

    整理到书架时,她看见一本带着图案的书,像是在讲述一个什么故事,锦鸢不识字,也被这故事吸引,站着读了起来。

    一时竟连门外的脚步声都不曾察觉。

    直到身后传来男人沉冷的声音。

    “锦鸢。”

    她从书中故事里抽离,急忙放下书转身行礼,“大公子。”

    大公子不是要明日才回?

    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慌乱过后,心中只剩下欣喜。

    赵非荀嗯了声,扫了眼她身后的书架,“何时开始习字的?”

    锦鸢来清竹苑也有一年多了,赵非荀知她不认字。

    “奴婢不曾习字。”她说话时语调柔软,不同于初来乍到时的战战兢兢,那双澄澈的杏眸望着人时,实在容易教人心软,更不用提她这会儿有些羞赧的语气,“那本书上图画多,奴婢看着图画猜讲的是什么故事。”说完后,她只想尽快掠过这件事,便大着胆子岔开话题,“大公子路上奔波劳累,奴婢这就去小厨房备茶来。”

    说着,福身就要出门。

    赵非荀从青州府那地回来。

    看惯了人皮之下的龌龊、尔虞我诈、贪婪、虚伪。

    眼前的小丫鬟如此单纯。

    单纯到令人想要在上面留下些许颜色。

    胳膊被拉住。

    锦鸢心跳加速,转身看去。

    “想识字么。”

    大公子直视她的双眸,眼底深邃,她已不觉得会害怕,反而被这般看着,面颊都会微发烫。

    “奴婢愚笨,怕学不会。”她习惯性咬了下唇,突然又想到什么,立刻松开,面颊上更热了些,视线心虚地挪开,不敢与男人对视,“奴婢想学自己名字……”

    赵非荀松开她的手,走到书案后,抬手铺开宣纸,倒水研墨。

    锦鸢怔了下,“大公子才回来,还是先休息……”

    男人抬起头,目光平静。

    “过来。”

    哪怕他不是命令的口吻,锦鸢也不敢不从。

    她走过去,还未站稳,就被他拉着圈到胸前,把着她的手握笔、落笔、提字。

    “锦鸢。”

    锦鸢下意识应了声。

    背后传来男人胸膛的轻震,像是男人轻笑了一声,“这二字念锦鸢。”

    腾地一声,锦鸢的面颊迅速涨红。

    红到身后的男人略垂下视线,就看见那粉嫩的颜色从脖颈向下逐渐淡去。

    如染色的花瓣。

    延伸至花蕊。

    方见最洁白的颜色。

    从书房至主屋,从书案到屏风后的浴桶。

    他耐心的告诉她,锦为何意,鸢又为何意。

    又身体力行的告知她,鹰翱翔飞于天又是如何,细致、温柔的,手把着手教给她。

    锦鸢贪恋着这些柔情。

    哪怕夹杂着欲望。

    可打破这份祥和的,是边疆又起的战事。

    战事突然,大公子临危受命率兵出征。

    京中守备森严,听姚嬷嬷说街上都是城羽营的将士在巡查,锦鸢更不敢在此时擅自出门。

    她只在清竹苑中祈祷着大公子的平安归来。

    一个月、两个月…

    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漫长。

    府中的气氛也逐渐压抑。

    听闻郡主娘娘都不再宴客,还在后院设了小佛堂,为大公子祈福。

    终于,传来了边疆大捷的喜讯。

    锦鸢又开始盼着大公子归来。

    大公子凯旋,京中上下一片欢腾鼎沸,陛下摆了三日的筵席庆贺,直到大公子回京后的第四日傍晚,她才见到了大公子。

    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踏入院中。

    几乎克制不住翻涌的情绪。

    一路小跑着到他面前。

    “奴婢…恭迎大公子凯旋!”

    她端端正正的福身行礼。

    语气夹杂着遮掩不住的哽咽。

    “免礼。”

    男人的嗓子在头顶传来的瞬间,锦鸢再也止不住蓄在眼眶里的眼泪,扑簌簌的跌落,站起身后,连规矩都彻底忘了,迫不及待的昂首去看他。

    在赵非荀的眼中,小丫鬟红着眼眶,眼泪打湿眼睫,眼瞳湿漉漉的,像极了委屈至极的猫儿。

    他抬起手,动作不算温柔的抹了下她脸颊上的眼泪。

    “爷这不是回来了,哭什么。”

    嗓音暗沉。

    身上的杀伐之气褪去。

    仿佛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非是去战场上搏命厮杀。

    锦鸢顾及还有嬷嬷等人在,连忙偏过脸去,小声赔罪:“是奴婢失态,让大公子见笑了。”

    他眉目平展,应了声。

    抬脚进主屋。

    接着就听见他命轻风吩咐备水。

    竹摇与锦鸢亲近,偷偷瞧了眼她,锦鸢顿时红了面颊,连嬷嬷也状似无意的让她回屋净面收拾一下。

    可这一夜,大公子并未召她。

    甚至在之后几夜,也不曾侍寝。

    锦鸢来不及担心自己是否‘失宠’,才发现自己已有多月不曾来过月事。

    在她开始服侍大公子之前,就因身子亏空停了几个月月事,成了通房丫鬟后,每回总要服用避子汤。

    她的月事总也不准。

    女子月事不调总是难以启齿,她也不曾告知袁大夫,但她在这几个月里都不曾服用过避子汤,再加上养的好,应当不至于停了这么久。

    她偷偷寻了姚嬷嬷,央嬷嬷请袁大夫来。

    当日袁大夫就来了。

    号脉后,袁大夫两条眉毛扭了下,飞快抬眼看了下锦鸢,“姑娘这几个月就没有任何不适?”

    锦鸢:“前两个月睡的不太踏实,吃倒是还好。”她看大夫表情不算爽朗,担忧问道:“袁大夫,可是我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大夫收回手,捋着山羊须。

    “姑娘这是喜脉,有了喜脉,约莫快有三个月了,自然不会来月事。”袁大夫老神在在说完后,又觉得这事怎么着也是一件喜事,挤出呵呵一声笑,而后迅速收拾好东西,遁了。

    锦鸢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她低头看自己腹部的衣裳。

    姚嬷嬷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姑娘每回的避子汤都用了是么?”

    锦鸢微怔。

    她抬头看着嬷嬷的神色。

    她迫不及待地解释:“每回我都不敢错漏,都用了……嬷嬷,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是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轻颤。

    不安地望着嬷嬷。

    嬷嬷心慈,也不忍下这个狠心。

    万一大公子允准锦鸢生下这个孩子呢?

    万一……

    嬷嬷握上锦鸢的手,柔声道:“姑娘不怕,也不能胡思乱想,等大公子回来后,咱们再告诉大公子此事,好么?”

    锦鸢颔首。

    垂眸。

    “好…”

    须臾后,她猝然抬起头,拉住嬷嬷的衣袖,央求着说道:“嬷嬷,孩子的事…能否让我亲口告诉大公子?”

    姚嬷嬷怜惜她,应下了。

    于是,锦鸢在屋中独自守着。

    她从茫然、到不安、再到惊喜,最后她用手触碰自己的小腹,想着在自己的腹中孕育着她与大公子的孩子……哪怕她服用了避子汤,但这个孩子还是来了……

    自母亲、爹爹、小妹离开后。

    腹中的这个孩子,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有血缘的生命。

    此时就安静的在他腹中成长。

    还是……

    她和大公子的孩子。

    她不再是孤独一人。

    从今往后,便会有一个孩子唤她娘亲。

    她会竭尽全力地去疼爱孩子,去拥抱孩子,去亲孩子,去扶着她学步,去耐心的听她牙牙学语,去安抚她的小脾气……

    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娘亲。

    不会让孩子像她一样……

    锦鸢拢着腹部,止不住的落泪。

    她用力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

    她……

    不会再是孤独一人。

    她有孩子了。

    哪怕是今后不得宠爱,被大公子所遗忘,她也有自己的孩子……

    只要大公子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

    她坐在窗前,等啊等啊。

    仿佛回到了初来清竹苑的那一日。

    只不过这次她守到傍晚大公子就回来了。

    她透过敞开的窗子,看见嬷嬷是同大公子说了句话,他便朝着自己的屋子走来。

    在外行事果断的男人,连走路亦是雷厉风行。

    不过片刻,他已经推开门来到屋中。

    她起身,快步走到大公子面前。

    昂首,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大公子,奴婢有一事禀告…”她语气不自觉紧张起来,双手轻轻搭在腹部,道:“奴婢身上月事已有三个月多不曾来过,前几个月因大公子出征在外、再加上奴婢月事素来不准…”女子提及这些,总有些羞于启齿,更何况是对着大公子,锦鸢忍不住垂下视线,面上微微泛红,“今日奴婢请了袁大夫来看,大夫说…说奴婢已有三个多月身孕…”

    她面颊上的红晕更浓。

    带着期盼、羞涩,她掀起眼睑,看向大公子。

    她却亲眼看见大公子皱起的眉。

    眼底闪过一瞬冷色。

    “锦鸢,”他冷冷开口,视线扫过她的腹部,“你能以什么身份生下这个孩子。”

    锦鸢怔住。

    眼瞳微微睁大。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狼狈、潦草的低下头,抿着唇,似是想要忍住腾起的颤栗,她张口想要解释,她没有故意不喝避子汤,这不是她的算计…

    可大公子问她,她能以什么身份生下孩子。

    她……

    该怎么回?

    以什么身份——

    以通房丫鬟的身份?

    她想说自己不奢望名分,可这一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说出口后,仿佛就成了她为了算计名分才怀上了这个孩子,还故意趁着大公子出征前故意怀上的……

    可她没有!

    是这个孩子来到了她的身份。

    而非是她算计的——

    她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

    半晌,她仍难以启齿。

    赵非荀冷眼看着眼前只会落泪的小丫鬟,他知她懦弱、胆怯,却不知她竟然还有这一副好算计!原来这一年多的柔顺都只是为了麻痹他?竟敢在他出征时计算着怀上孩子。

    三个月——

    忍到了三个月多才告诉他?!

    她当真是好本事!

    整个院里的人都被她瞒了下来!

    想要抬起胳膊,掐着她的脖子狠狠逼问她。

    可当手指触碰到她面颊时,看见她身子颤了下,他闭了闭眼,冷面拂袖离去。

    很快,姚嬷嬷来问他如何处置。

    是处置、而非安置。

    他深知自己尚未成婚,又无过了明路的妾室,与一个通房丫鬟生出庶子庶女来,于名声有害。更何况……眼下他身中奇毒,仍需与蓝月和亲来的圣女解毒。

    内忧外患。

    这锦氏——

    为何这般鼠目寸光?!

    连几年都熬不住?

    一个怀孕的丫鬟、一个初生的婴儿放在清竹苑中,实在太过扎眼,而且锦氏如今就敢谋算先斩后奏,等她产子后,是否还要惦记上其他不属于她的位置?

    他的孩子今后有这样的生母会是好事?

    更何况她的出身实在太过卑微——

    他应当放弃这个孩子。

    趁着它只有三个月。

    然后冷落敲打锦氏。

    “大公子,”姚嬷嬷看着主子的脸色愈发难看,拼着老脸,忍不住劝了一句:“请容老身斗胆说一句,锦鸢在此事上纵然有错,但姑娘绝非是会故意算计之人。”

    ……

    “大公子”

    “大公子,您回来了!”

    “这次…您要出门几日才回来?”

    “多谢大公子赏赐!”

    “奴婢最喜欢的是大公子赠的茶花簪子……是是是,是我说错了,是轻风送奴婢的。”

    ……

    赵非荀拧着眉,“锦氏可恨,但孩子——是无辜的,让袁大夫看着锦氏这一胎。”

    姚嬷嬷心底结结实实松一口气。

    虽然未娶正妻闹出庶子庶女有碍名声。

    但大公子这个岁数搁在这儿了,再加上先前京中也有些不着调的流言蜚语,若真有个庶子庶女出来,反倒正好替大公子正一正名声。

    二十多年了,赵府总算要迎来小主子了。

    *

    锦鸢怀孕,大公子却开始冷落她,不再准许她侍候,更不进她的屋门。

    私底下竹摇、拨云她们为锦鸢偷偷开心。

    以色侍君,总有尽时。

    更何况锦鸢出身不好,再加上每次过后总要喝下避子汤,等到大公子娶了正头大娘子进门,恐怕锦鸢的身子也要被避子汤弄坏了,她们尚且能满了年岁放出去嫁人,锦鸢到了那时才是一辈子要被困在后宅无望。

    如今趁着年轻生下一儿半女,也是将来的倚仗。

    万万让人没想到的是,没过几日,传来大公子即将大婚的消息,要娶的是蓝月圣女。

    婚事分外仓促。

    但丝毫不妨碍这一场婚事的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