畿辅都尉此时的注意力核心还放在内斗上。
他压根不觉得这次处理贼寇会有什么意外。
大军抵达直接碾压,平乱根本不在话下。
区别只在谁能抢到这份送上门的功劳。
如今天下动荡灾祸不断乱军四起。
朝堂被几支规模愈发庞大的反抗军打得败绩连连人心惶惶。
实在太需要一场碾压式的大胜来提振人心了。
哪怕只是畿辅之地的一股小贼寇。
也必须要做到势若奔雷马到功成。
在他看来,执金吾不等大军自己抢先冲进县衙,就是为了抢攻。
结果轻敌冒进被雁啄眼,正好成全了晚到的自己。
想到得意处。
都尉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他这样。
他身后一名谋士模样的人出声提醒道:“大人,两位将军皆非常人,尤其是那巨母将军力大无穷威猛无双,这样的狠人都被贼寇击败俘虏,恐怕县衙内的这伙人不太一般,还是小心为上!”
畿辅都尉满不在乎地回:“静童多虑啦,此为畿辅之地,再厉害的贼寇也不可能敌得过朝堂大军。”
谋士仍面露忧色地劝道:“徐步翁主被俘,就算贼人不敌恐怕也会以此要挟,届时我军进退两难,与君与民都不好交待啊。”
“哼。”都尉用鼻腔嗤了一声。
心里丝毫不担心执金吾与徐步晴的安危。
“贼寇都是一群泥腿子,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杀皇亲国戚。”他用手指指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士兵。
面带得意地朝谋士笑说:“本将此次领兵十万,区区小贼束手就缚还能换取一丝活路,但凡敢动翁主一根头发,怕是连完整的尸首都留不下,被大军碾成肉渣。”
谋士见都尉毫不听劝。
心知事不可为。
暗叹一口气,没再多说。
只是眼中忧虑更甚。
畿辅都尉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白他的心情。
想起此人的才学,连当朝天子招揽都不成功。
自己好不容易才捡到这么个宝贝。
还是要顾及一下对方的颜面。
于是开口安慰道:“静童,你就安心跟在本将身边,看我十万大军如何碾平这小小白水县贼乱!”
话音未落。
就见县衙门口忽然冲出一个高壮青年。
手里挥舞一柄骇人的巨型铁棍。
哇呀乱叫着冲进人堆一顿猛砸。
当场就犁地般犁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通道。
那青年勇不可当如入无人之境,冲进人堆后不想着留后路,反而拐了个弯继续朝左侧犁去。
军中各队小将纷纷组织兵卒抵挡。
各种巨盾高高立起围向青年。
长枪斧戟也都以各种刁钻角度尽数落在青年的身上。
可那青年仿佛没有知觉。
迎着刀枪就上,一心只顾着用铁棍砸人头。
而且力大无穷,连多人同持的巨盾都难以抵挡,被其冲破。
一时间。
众将震惊。
竟呆呆地忘了继续组织兵卒作战。
高坐骏马之上的畿辅都尉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他刚夸下海口就被打脸不说,自家手下的表现还如此不堪。
心情瞬间晴转阴。
眼见没人指挥,兵卒各自为战乱成一团。
他忍不住开口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包围啊!就一个人而已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围都围死他!”
声音传出。
众将惊醒。
开始继续指挥兵卒进攻。
远处青年也听到了声音。
回头一看。
高头大马上的亮铠大将军尤其夺目。
青年脸上露出微笑。
转身换了个方向,如蛮牛一般朝着这边犁来。
依旧是那样的锐不可敌无人能挡。
短短时间就杀到了不远处。
畿辅都尉脸色大变。
身边的亲卫纷纷翻身下马越众而出护在前方。
都尉终于有些害怕地低吼道:“想我煌煌十万大军竟无一人能挡此贼吗?”
此时。
刚刚那位谋士在他身旁开口献策:“大人,此人武器重而无锋长而不利,可命重甲兵逼近他身使其难以施展,再以短匕切击甲缝薄弱,必克之。”
畿辅都尉闻言大喜。
连忙让传令兵传令。
前方兵卒得令后纷纷变换阵型。
一群群披着重甲的士兵悍不畏死地使劲往青年身边挤去。
人挤人肩碰肩把青年身周围得水泄不通。
眼看青年艰难地舞动大铁棍砸倒几人后就被挤得动弹不得。
都尉激动无比。
大声呼喊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却在这时。
谋士又开口对都尉说道:“此人勇猛异常是位不可多得的猛将,大人可尽心劝降。”
畿辅都尉这次却是大手一挥。
没再听他的话。
反而继续大声呼喊着:“贼寇攻占白水县县衙,戕害徐步翁主,形同谋逆罪大恶极,不接受投降,就地斩杀!”
听到这话。
谋士再次垂下眼帘。
而前方被挤得动弹不得的青年似乎也听到了这句话。
莫名奋力地挣扎起来。
谋士见状,最后提醒了都尉一句:“如此,还望大人尽早后撤,拉开与此人的距离,以防对方困兽之斗。”
不料都尉霸气大笑:“无妨!贼人技穷引颈待戮,众将士速速将其击杀,与我进县衙!”
话音未落。
前方青年似乎生气了。
不再执着于拿铁棍敲人头。
直接双手一掴把最近的重甲兵强行抱起。
向后高高扔上了天空。
这一幕。
令整个场内的呼吸都停滞。
变得死一般寂静。
连都尉和谋士都看傻眼了。
只有空中飞舞的重甲兵传来惊恐惨叫。
随后咣当一声砸到地上。
落处空出了很大一圈空地,没人敢接。
紧跟着。
接连有人手舞足蹈地飞上高空。
划出一个圆滑的抛物线。
然后咣当落地。
克制青年的包围圈竟然就这么被扔散了。
青年又变成了那个蛮牛犁地的模式。
这一次。
谋士摇头,任凭畿辅都尉连声询问都不再开口。
马前的亲卫已经跟青年交上火了。
完全没有一合之将。
生气后的青年仿佛不再收着力,浑身怪力全开。
往往将拦在身前的亲卫连人带甲砸进土里。
亲卫们被打得溃不成军,不断后撤,并让都尉快跑。
都尉见谋士闭嘴不言,知道事情再无回天之力,于是调转马头逃离。
按理说打仗打到对方主将都逃跑已经很可以了。
可当青年发现高头大马掉头逃跑时。
反而急得不行。
不再追求杀伤,几棍子将剩余的拦路亲卫拍飞。
从怀里掏出一瓶鲜血状物体往嘴里一倒。
整个人宛如打了鸡血般狂奔而出。
在马儿都还没来得及提速就已冲到马屁股后边。
众目睽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青年高高跃起。
一棍子砸在了都尉的脑袋上。
毫无悬念。
畿辅都尉一声不吭落马栽倒在地。
哗!
后方兵卒如同石子落湖面。
一圈圈散开。
距离近的人使劲往后退去,拼命远离青年,生怕被盯上一铁棍敲脑门。
不远处的谋士目瞪口呆地看着青年用腿追上马匹把都尉砸翻。
脑中仿佛有雷炸开。
这还是人吗?
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静如山岳动若奔雷!
这样的人物怎会落草为寇?
怎么可能只是小小贼寇?
谋士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终下定了决心,翻身下马,朝着青年走去。
再看那青年。
砸倒了梦寐以求的目标后终于满意地扛起铁棍。
伸手抓起都尉不疾不徐地往县衙大门拖去。
一路上。
没有任何兵卒胆敢阻拦。
毕竟敢拦路的亲卫要么种进了地里,要么贴进了墙体。
青年顺利地回到了县衙大门前。
正准备拖着都尉往里走去时。
耳旁听到一个声音:“这位壮士稍等,草民冯岩,为畿辅都尉宾客,特来归降大王。”
青年一听。
抬手就是一棍把他拍到了门板上。
口中怒斥道:“说了多少遍!俺们没有造反!不要乱叫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