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
若是互相爱慕的男女,死后会埋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传出去也是一代佳话。
帝王亦不能免俗。
只是母皇或许是出于朝政稳定的考虑,并没有册封君后,后宫中也没有哪怕一位男妃。
即便许多人都知道温政南和女帝有不可告人的二三事,很多人甚至还用这一点来攻击过温政南。
但在名分上。
他们一个是丞相。
一个是帝王。
温政南死后,会被埋进温家的祖坟里。
若皇帝开恩,说不定会把他的坟移进忠臣祠,传出去也是共享太庙般的恩典。
可温政南不愿。
姜佑希显然也有些诧异,轻轻皱眉。
“你确定?”
这些日子她听五柳先生说了超多八卦,对人崽子的很多事情也有了了解。
人类似乎很在意身后之事。
老了之后没人处理后事甚至算得上诅咒,是很多人类都害怕发生的。
皇帝一登基就要为自己修建陵墓,很多有名有姓的人也会给自己准备特别多的陪葬品,生怕自己死了之后收不到香火。
以温相的身份地位,不用害怕无人祭奠,也不用害怕没人记得他的名字。
但他却说愿意无名无姓,只愿葬在母皇身边。
“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看他还跪在地上,姜佑希将人扶起来,嘟嘟囔囔的。
“好啦,你现在还没死呢,等那天再说吧,在这之前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哦。”
香火这事儿,她还真说不准是不是骗人的。
贸然答应,万一以后温相在地府里真没钱花了怎么办?
温政南有点失望,还想求一求,负责审问观尘的人回来了。
这位国师府二弟子的确不是什么狠角色。
相反,胆子还小得出奇。
被温政南的人一吓唬,什么都交代了。
那占卜用的掷茭的确是他动的手脚。
一面重,一面轻。
用手捏着可能感觉不到,但扔出去的话,重的那一面一定会向下。
无论如何都认不到好的结果。
周钰:“他说他也是临时收到的消息,要阻止钱士权入后宫,他又不像他师父那样会真功夫,没什么本事,只能在这种小伎俩上动手脚了。”
问题是还真的不容易被人发现。
姜国人大多敬畏鬼神。
连续几下都没得到肯定的答案,众人只会怀疑钱士权不敬上天,没人会去检查占卜的物件。
他以前靠这招,在外头坑蒙拐骗。
收了不少人的钱财,也坑了不少的人。
那些人没一个质疑的,还真以为自己不被上天庇佑。
这次若不是姜佑希不信,也没人会重新验这个。
周钰:“这鳖孙子可没少干坏事,本事没有,还好赌成性,听说他在外头欠了很多银子,这次也是被人要挟着,才铤而走险。”
胆子真够大的。
如今被抓住了,就是一个欺君的罪名,国师也保不住他。
“还是陛下厉害呀,咱们都被蒙骗了,只有陛下英明神武,慧眼如炬……”
姜佑希没搭理他的彩虹屁:“是谁指使的他?”
母皇已亡。
又不是君后这种重要的身份。
除了温政南和周钰这些爱慕母皇的人,又有谁会在乎一个没什么好处的名分……
姜佑希灵光一闪。
“难道指使他的人,就是朕的亲爹?”
亲爹一直都知道他在世上有个女儿,但却不知为何,一直躲着她。
如今听到她要给母皇找男人,所以才急了,跳了?
若真是这样……
姜佑希磨磨牙。
那就太可恶了。
“他有没有说指使他的人是谁?”
周钰:“没有,他说那个人和他一直都是纸条联系,并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姜佑希才不信。
让周钰继续去审,思维持续性地发散。
难道是国师?
可是听说国师都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了,母皇应该是看不上的。
今日事发突然,那人却能应对得如此迅速,必定是京城的人,而且手下的力量不小。
她突然发现,她之前太想当然了。
或许她亲爹不是其他国家的皇子或者王爷。
就是姜国的权贵呢?
忽然抓住温相的手。
“温相,明日朕要去上朝。”
温政南很是猝不及防。
按照规矩,陛下自然是应该日日上朝的。
但在这之前,姜佑希嫌弃每天天不亮就要醒,经常装病,不是脑袋疼就是肚子疼。
温政南心疼她年纪小,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个三五天让陛下休息一次。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积极……
……
姜佑希有心借着上朝的机会好好观察朝臣。
但实在太巧,第二天早上显然不行。
大公主回来了。
大公主是明德皇帝的长女,武昭皇帝的姐姐,按照辈分,姜佑希该叫她一声大姨母。
11年前,大公主被明德皇帝送去陈国和亲。
11年过去,她终于有机会回到故土。
她是姜国的有功之臣,姜佑希特地给了她半副皇帝的圣驾,从陈国到姜国,热热闹闹地把人接了回来。
便是看在那半副圣驾的份上,朝臣们也该去迎接。
姜佑希本该坐在宫殿里等着大公主前来拜见。
可她突然想到二公主和三公主。
她们说到大姐时,都要哭了。
于是突发奇想。
“朕也要去。”
以皇帝为首,左右两相分立在侧,公主们全员到齐,五品以上的大臣跟在身后,百姓们夹道欢迎。
姜国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大公主归来。
“公主,您快看,陛下也在迎接咱们,几位公主都在,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咱们不用担心回国后,有人看不起咱们了。”
丫鬟的声音很激动,大公主却显得懒散极了。
伸手掀开马车上珍贵的纱帘,纤细的手臂上隐隐可见鞭痕和一大片烧伤的痕迹。
看了一会儿,大公主放下纱帘,声音讥讽。
“表面功夫谁不会?”
“背地里,还是在骂本宫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