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黑气缭绕,妖兽横行,无数人与妖兽作战,被杀死在沙漠中。
他们穿着她熟悉的宗门服装,在临死一刻,手中掐诀,灵根爆体而出,鲜血落于阵中,绘成一道道符文。
符文密密麻麻,每一道符文,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以我血祭苍天,护我族人万世安。”
陆折枝听到了千千万万个誓言,有苍老的,有年轻的,有少年,有御姐,清清楚楚,坚定不移。
上古阵法缓缓亮起,形成一道薄薄的结界。
他们的身体被黄沙掩埋,形成一个个小丘。
护神阵。
顾名思义,这是神都难以打破的保护阵,它以鲜血为符文,以灵魂为养料。
魂魄不灭,阵法不破。
此阵虽威力强悍,但因牺牲太大,被列为禁阵。
她就说这道结界怎么这么熟悉,原来如此,当真是残忍至极。
陆折枝往前走,很快便出了结界,场景变换,前方出现了一条官道。
陆折枝回头,摸向薄薄的结界,神色莫名。
“在想什么?”斐珍铭看向陆折枝。
陆折枝微笑,“在想你们都说我疯傻,有病,我看,你们修真界这些人才是一群傻子,病得不轻。”
虽千万人吾往矣,她不知道他们是有怎样的胸怀,才会以灵魂为祭,化为护神阵,永生永世困于阵中,被风沙一点点磨灭魂视,最终魂飞魄散,来换族人安乐。
但这样的痛苦,又有几人能坚持住,知道魂飞魄散都不染尘埃,大多数人,会和困住她的魂魄那般,化成恶灵。
护人之人,最终成了伤人之人,何其讽刺。
所有人都看到了阵中的情景,他们看到了他们的师兄,摸上身上的宗门服装,似乎赐给了他们某种力量,让他们被司演打击的傲骨再次展现。
田非眼眶通红,看向司演,“你看到了吗?那一个个荒丘,埋的是我们五大宗门的弟子,不是万剑宗的弟子,他们为了阻挡妖兽,以生命化成了这道结界。”
“不愧是我们五大宗的人。”安祝挺直腰板,神色骄傲。
所有人都在司演面前挺直了腰杆,他们不再感到惭愧,这是他们宗门先辈为他们争取到的尊严,早晚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像先辈们那样舍身求道的人。
司演想起幻象中的画面,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五大宗也并非是坐享其成。
“我以我血祭苍天,护我族人万世安。”他呢喃出声,若有朝一日身死魂消,他也愿这样为天下而死。
轰轰烈烈,以最浪漫的方式谱写最壮烈的牺牲。
“我向我以前的话,向你们道歉。”司演深深一鞠躬。
刘诗雨温和道,“没事,我们不怪你,你也是为你们宗门打抱不平,这一切本不是我们的错,是上天的错。”
“对。”安祝勾住司演的脖子,“咱们是一伙的,可不能窝里斗让上天看了笑话。”
司演拿开安祝的手,“我们万剑宗也不差,我会证明给你们看,你们能做的,我也可以,甚至能比你们做的更好。”
他朝土丘的方向跪下,庄重地三拜九叩,然后站起身,没再说一句话,朝东方而去。
田非赞叹,“好志气,咱们可不能被他比过了。”
布高杏冷嘲,“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个筑基后期,以他的资质,还想和我们比,真不知天高地厚。”
结果被田非一个暴栗敲头上,“不可嘲笑同门。”
布高杏捂住头顶,“知道了。”
心里却很不服气。
陆折枝几人走了好两天,也没有碰到一个人。倒是碰到了好多骨头,散落在道路的两旁,一个不小心就能听到咔吧一声脆响。若是夜晚,甚至能看到百里绿光,仿佛置身坟堆。
这不是官道,更像是坟堆。
这是在五大宗中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们忍不住停下脚步,拿出工具挖坑,让亡者入土为安。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埋尸,整整走了一个月。
田非将骨头放入坑中,骨头里落出一块玉牌,是沂山派的弟子牌。
“这都是谁干的?我定杀此贼。”填好土,田非气愤道。
“呐,它来了,你杀吧。”陆折枝一努嘴,一只通体黑红,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鞋底那么大的大老鼠冲了过来。
一看就不好惹。
“老鼠。”封月手有点抖,腿有点软,不动声色抓住旁边的树。
他不能让别人看出他怕老鼠,否则会被笑话的。
“大家别怕。”司演率先挡在众人身前,朝老鼠挥出一剑。
如此快的剑气,却不料老鼠更快,轻松躲过。
剑气没有伤到老鼠,反而激怒了它,不消片刻就来到他们面前。
司演愕然,攥紧了手中的剑,刚刚自己没使全力,才让这只老鼠躲了过去。“你们先跑,我……”
陆折枝推了他一把,“都赶紧跑,我垫后。”
众人感动,撒腿就跑。
司琼看向封月,“师兄,你怎么不跑。”
封月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我,垫后。”
司琼看着封月煞白的脸色,突然懂了,”师兄,你是不是怕老鼠啊!”
“我,不怕。”封月严肃道。
司琼见他声音都抖了,觉得这样的师兄分外可爱,她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师兄,我害怕老鼠,我不想呆在这里,你能陪着我,保护我吗?”
她说完,还不忘伸给他一只手。
“当,当然。”封月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老鼠,瞳孔紧缩,险些跪下,被司琼一把拽住,朝后跑去。
封月几乎是被司琼拖着走,他看着老鼠越来越远,心跳慢慢回归平稳,反握住司琼的手朝后跑去。
司琼看向封月的侧脸,手中感受着师兄的体温,忍不住勾起唇角。
司演怒视陆折枝,“你干什么抢我的词,赶紧走,就这只破老鼠,我一人就能解决。”
陆折枝翻白眼,“没见过找死还要抢的。”
“我看是这只老鼠找死。”司演挥剑朝老鼠砍去,长剑在老鼠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司演朝陆折枝投出得意的笑容,陆折枝被他气笑了,“好好打架。”
老鼠发出痛苦的尖锐声,它愤怒极了,尾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司演袭来,司演被鼠尾重重甩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踩成肉酱。
陆折枝挥出一剑,“零落。”
万千冰锥朝老鼠袭去,老鼠惊恐地吱吱乱叫,退后十几步,才躲开冰锥。
“你先走。”陆折枝嘱咐司演,转身指向老鼠,“鼠鼠君,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手中长剑斩向老鼠,老鼠灵敏躲过,发出磨牙的“吱吱”声,长长的尾巴飞速袭来,陆折枝迅速躲过。
司演以剑撑地站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看陆折枝与老鼠的打斗。
有破绽。
司演大喜,手中长剑剑气如虹,直直朝老鼠脑袋斩去。
“住手。”陆折枝大惊,但司演并不听她指挥,她一定是想抢自己的功劳。
老鼠发出”吱吱“声,身形极快地朝旁边躲去,巨大的剑气将旁边的树斩断,朝陆折枝狠狠砸来。
古树速度极快地朝她砸来,显然等这一天等好久了。陆折枝动用瞬移符才躲开古树,可老鼠的尾巴已经到她胸前。
陆折枝被狠狠甩在地上,力道之大竟让她半天爬不起来。
“噗”,陆折枝眼前一黑。
老鼠露出尖利的牙齿,咬向陆折枝的脖颈。
司演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自己的剑气明明那么快,它怎么可能躲过,不可能,他这次使出最快的招式,用了十足十的灵力,“斩。”
剑法似乎能够变换,老鼠察觉危险,朝树上一跃,越过了剑气。
刚要爬起身的陆折枝见着迎面而来的剑气,快速掐诀,保护罩只凝成一半,与剑气相撞瞬间碎裂,陆折枝再次被弹飞了出去,咔吧一声胳膊似乎脱臼了。
陆折枝,“……”
呵,反正她是来送死的,让这个蠢货和她一起死吧,免得日后祸害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