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人,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转身拔腿就跑,有些撞倒老人或小孩,有人舍不得自己的帐篷,想要收起来带着逃。
人挤人,人撞人,拥挤踩踏,有家人被撞散,争先恐后如黑色潮水散去。
有人往高处跑,有人往渔村跑,恐惧跟绝望交织。
可他们再快,也没有铺天盖地的海浪快。
在漫天席卷的海啸面前,人类渺小如蝼蚁,任由他们如何挣扎反抗,试问蚍蜉岂能撼动大树?
乌泱泱的人群,瞬间被海浪卷起,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吞没。
海啸裹胁着他们,以摧枯拉朽之势继续一往无前。
码头同样如此,停着大大小小无数的渔船,在人类面前它们就是钢铁巨兽,与海上的风浪英勇搏斗,每次都能带回累累硕果,给予人类无穷的希望。
可在真正的天灾面前,它们却像纸折的船,高达几十米的海浪打过来,轻轻松松掀翻折戟。
是的,折戟沉沙。
曲悠眼睁睁看着,巨型渔船掀翻沉没,只是眨眼间便没了影踪。
说来也可笑,海氏集团跟海生基地斗得你死我活,无非想争做这片海域真正的霸主。
可是,只需一个漫天海浪,就将双方用血汗建立地盘摧毁得干净彻底。
渔船没了,盐田也被冲垮。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砰!!!”
海浪呼啸而来,重重撞击着山体。
明明隔着几公里,却似有浪花溅在曲悠脸上。
而几十米高的海浪后面,紧接而来是更高的海浪……
明哲厉声,“悠悠!”
曲悠回过神来,连忙打开逃生舱门,“快。”
钻进逃生舱,季诗情已经安顿好。
曲悠坐在位置上,明哲用力给她系紧安全带,“别怕,坐稳抓住扶杆。”
明哲转身刚要关门,就听到盘山公路传来汽车呼啸,以及奔跑的慌乱脚步声。
山腰别墅的富豪及家属们,或开车逃命,或狼狈跑步,浩浩荡荡朝山顶狂奔而来,想要逃到最高的地方保命。
而曲悠租的山顶别墅,无疑是整座山最高的。
“快,快上楼。”
“天啊,有逃生舱!”
“快快快,他们有逃生舱。”
后来的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前面车,有些甚至将前面的人拽住推开,想要第一个挤上天台。
几十上百号人,平时泡牛奶浴喝红酒,穿着西装或裙子,或儒雅或娇美,此时却比最底层难民还要狼狈。
“艹,谁他妈拉我!”
“救命,别抢我位置!”
发型被挤乱,高跟鞋也断了,但是都不重要,你争我抢往院里面挤。
明哲毫不犹豫关上舱门,重重反扣!
在位置上坐下,快速系上多重安全带。
“旺仔。”
没有给狗设计的专用座,明哲给它下达指令。
狗子跳到训导员身上,任由他紧紧抱住自己。
福宝和汤圆没见过这场面,眼睛里带着慌张无助,曲悠和季诗情一人抱着一只,稳稳当当低声安慰。
人群如极速丧尸般,争先恐后冲上天台,不停拍打逃生舱,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猛挤,五官怼在玻璃舱门上,显得狰狞而恐怖。
他甚至来不及说话,就被后面的人拽出去。
舱门不大,透明玻璃门一览无余,谁都知道里面位置很少,只能拼尽全力去抢,才有希望获得生的机会。
“开门,我有钱,金银玉石翡翠珠宝,房子车子也有,只要你给我一个位置就行。”
后面的女人扑上来,跟男人厮打起来,“浑蛋,我跟女儿怎么办?”
男人一脚踹开她,他都没命活了,哪还有能力管老婆孩子,焦急地朝里面喊,“我有粮食,给你们5千斤,不,不,5万斤,求你们快开门……”
话还没说完,男人被后面的拽扔出去,穿保安制服的人扑过来,“曲小姐,我是老杨啊,求你行行好给我个位置,我不能死啊,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真的不能死啊!”
逃生舱门设有三重玻璃,而且隔音超绝,三人只看到一张张狰狞而恐惧的脸,舱里却格外安静。
老杨这人没坏心眼,但就是过于市侩,而且有的时候把,嘴上没把门儿。
末世的保安跟天灾前不同,他们感觉自己守护着富人的安全,言行举止间带着几分优越感,尤其有些富人会私下给他们好处,方便出入或打听消息。
被富人们供着,他们很快生出别的心思,对给好处的人阿谀奉承,不给则各种暗示或行为上刁难。
曲悠就被暗示过,要烟。
虽然心里不爽,但曲悠跟明哲几乎每天都要开车出去,被刁难或是故意放难民进来祸害自家,反而得不偿失。
这可不是开玩笑,半个月前就有户人家被盗了。
盗贼跟回家似的,门窗完好无损,物资被全部摸走,而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的屋主懵了。
谁都不蠢,这分明就是监守自盗,没内鬼才怪了。
但主家又能怎么办?没有警局主持公道,找保安理论还可能会被轰出来。
好在曲悠够警惕,不光用电网将别墅围起来,面对保安们提出可以帮着搬货或其他热情服务时,她都是委婉拒绝的。
人心隔肚皮,在这个吃人的末世,轻易信任别人就是在自寻死路。
再说,早前唠嗑时,老杨就说过他家人在极寒时就死完了,哪来的八十岁老母?
嗷嗷待哺的孩子或许有,听说他不仅跟渔村本地的寡妇好上,有时还会拎着半斤盐或几两干货,去找那些年轻的姑娘,每次的对象都不同。
面对他的恳求,曲悠没有丝毫触动。
逃生舱只剩三个空位,而外面却有上百号抢夺资源的人。
给谁,又不给谁?
不患寡而患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