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白父在一旁声音颤抖的制止,“不行!”
陆决抬起头,沉沉的看着白父。
这一切,太反常了。
平日里,白父跟白母非常溺爱白念念,如今人就在手术室里,他们却阻拦着?
白母一把将白父扯到了身后,急匆匆的解释,“我们没别的意思陆先生,您公司事情忙碌,您……”
白母在陆决逐渐冷厉的眼神中,声音发紧,喉咙干涩。
“您……您……身体贵重,您……”
白母的语调断断续续,陆决的眼神最后已经不能用冷厉还形容了,似乎高位者的压迫,无声的一点点积压下来。
陆决沉默着,沉默着。
而后,缓缓的,严肃的,不带半分情绪的开了口。
一双漆黑的眸子不带半点星光,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安静而静谧。
“你们知道,”陆决一字一句,“不同的血型,输进体内,是会死人的吧?”
这话落下。
白母一个没站稳,“啪!”的一下跪倒在地上。
白父抖抖索索的着唇瓣,不敢跟陆决对视。
陆决眯起眼睛。
护士从外头急急冲进来,原本是想问护士的血什么时候抽好的,一进门,察觉里头诡异冷厉的气氛,一下子就呆住了。
望向抽血的忽视,低低的问,“还没抽好么?病人等不及了!医生在手术台上都跳脚了!”
陆决依旧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他头也没抬,沉沉问,“护士长,白念念需要什么血型的血?”
护士长立马,“a型啊。”
陆决闻言,沉默了许久,原本还半蹲在白母身侧的白父也瞬间瘫软。
“所以三年前,不是白念念给我献的血?!”
地上的两人颤抖着身体,陆决一双冷眸缓缓抬起看向王秘书。
王秘书立即一个激灵。
几乎也要下跪!
“陆总,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当年我追到献血点的时候,就白念念一个人唇色惨白的站在那里!我问她,刚刚是不是给手术室的人献了血,她点头的啊!”
王秘书觉得是要被白念念害死了!
她一个a型血,冒认什么o型血?!
这人果然是惯偷!
真是什么都敢认!
陆决一言不发的给公司去电话,“安排个新的秘书给我,另外,查清楚,我手术那一年,是谁给我献的血!”
王秘书站在一旁,神色颓败,瘫软在一旁!
他知道,陆决这是不信任他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被白念念给害惨了!
……
陆决觉得累极了,他直接驱车回家。
家里冷冰冰的一片,没有人在等他。
陆决觉得心里一片凄凉,他上了楼,佣人从房间里揉着眼睛出来,叫了声,“先生。”
陆决问,“太太呢?”
“太太上楼睡了,今天心情看着似乎不太好,先生最近太太身体不好,您让着她一些吧,我瞧着太太最近吃什么吐什么呢。”
陆决没多在意,他上楼。
一边低头看了眼手机,公司那边已经找人再查当年献血的人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陆决收起手机,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躺到床上时候,他依旧觉得发生的一切,太荒唐!
许知意已经已经醒了,他躺上床的时候,她翻了个身,只露着一个后背给他看。
夜深人静。
陆决忽然生出一股凄凉,认定的事情被瞬间掀翻,他无人倾诉。
于是,他翻过身,看着许知意纤细的背影,轻声说,“白念念,以后不会成为我们的障碍了。”
陆决看着许知意的后背,察觉不到她的情绪。
他有些失落,轻声继续说,“今天在医院里发现,当年给我献血的人,不是她。”
这句话说出口,陆决自己都觉得苍凉。
“许知意,你没话跟我说吗?”陆决轻声说,“以后,白念念不会成为你我之间的阻碍了,你……不高兴吗?”
许知意原本闭着眼睛。
她对陆决早就没了期盼。
可是听见他的这些话,还是觉得好笑。
她真的笑起来。
甚至笑出了声,声音带着纤细的身子轻轻的晃动,带着让陆决能够察觉到的嘲讽。
陆决皱眉。
许知意开口,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很有深意。
她说:“所以呢?陆决,我现在应该从床上跳起来庆祝吗?”
“白念念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呢?以后你不用为了她在忽略家庭?忽略妻子?我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
‘陆决,你真可伶!’
许知意的音调很冷,不带一丝暖意。
她翻过身子,在只余夜色的房间里,跟陆决沉默对视。
‘你对一个人的喜欢,只从她是否对你有恩来做决断,陆决,你不觉得你可怜吗?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在感情里吃了亏,所以,你自私,你决断,你等着别人先对你示好,如今,发现,对方对你的好,都是虚幻,你就将之前的好,都收回来了。’
“陆决,你根本不懂爱。”
“你也不配被人爱着!”
“你真是个可伶的人!”
许知意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怎么?你以为你跟我说这个,可以从我这里得到温情?我会安慰你,会心疼你?”
许知意笑起来,“不,”她是真的觉得可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只会觉得,你蠢的无药可救!”
“许知意!”黑暗中,独裁的人被看穿了所有的心里的阴暗,陆决一把捏住了许知意纤细的脖子,“你适可而止!”
许知意的眼泪缓缓从眼眶里滑落。
若是在从前,她或许会会在问陆决一句,“那么曾经照顾你,给你的嗯恩呢?你为什么不对我好?”
可如今。
许知意却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只是用一种“你真可怜”的眼神看着陆决,在黑暗中,奚落的摇头。
……
白念念的手原本是个小手术,因为长期没有血的缘故,那只手废了。
白念念醒过来知道后,在病房里失控的嚎啕大哭!
这件事,没几天就在a城散播开了。
陈琳气呼呼的,“那你跟陆决,不是白白因为这贱人影响感情这么多年?!”
陈琳问许知意这个话的时候,她正在客厅里插画。
表情无波无澜,没有半分遗憾跟可惜,“没有白念念,也会有李念念,陈念念,关键不是献血的人,是陆决!”
一个不懂爱的人,真的失去了,又有什么可惜呢?
陈琳听出许知意话里的心灰意冷,她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问许知意,“那肚子里的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许知意闻言,插花的手一顿。
手不受控的抚了抚了肚子的位置。
眼里流露悲凉,“就……不要了吧。”她跟陆决迟早要分开的,陆家的孩子,陆决不可能会放,留下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在这浮沉的豪门中,只会成为第二个冷情绝爱的陆决!
那还不如,不开始就不曾来过。
陈琳点点头,“你想清楚了就好,那如果做了决定,就要趁早处理掉,时间久了,对你不好。”
许知意牵强笑笑,说:“知道了。”
……
陆决的需求很强,许知意真多留几天,也不可能。
好在,因为之前的那些话,陆决心里有气,暂时睡了书房。
许知意叫陈琳约了时间,在大雨滂沱的那一日,去了私人医院。
医院环境很好,隐秘性很强,是针对那些有身份的豪门太太,或者是不小心有了孩子的明星处理事情的。
许知意到医院的时候,陈琳已经到了。
“约好了,做几项检查就行,这个医生我认识,做这方面的手术很厉害,小意,你别害怕。”
许知意的手抚摸着扁平的肚子,低低应:“嗯。”
……
陆氏。
陆决正在开会,新来的李秘书匆匆进来、
会议室的众人惊诧的看着李秘书。
心想。
真是找死啊!
前一个敢打算总裁回忆的人,现在还在大街上捡破烂呢!
这新来的秘书,胆子可真大!
众人眼见着陆决皱起了眉头。
李秘书也不想进来啊,可是,这事太大!他要是不冒死进来汇报,恐怕也有要回家吃自己的风险!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
附身在陆决的耳畔,低低说了两句。
他的心砰砰的跳,唯恐自己赌错了!
下一秒。
陆决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会议上缩着脖子的众人,冷声道:"散会!"
会议上的众人惊诧看着以工作狂着称的陆总,呆楞好几秒。
李秘书刚要跟出去,被人在身后拉了一把,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火星撞地球了?
陆总居然这样失态?!
李秘书一脸艰难,意味深长的说,“比火星撞地球还恐怖!”
陆太太要打胎!
这可不是天大的事啊!
……
司机一路上油门踩到底,陆决在后面,脸已经黑成炭了!
他给许知意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他身后跟了十五辆车,准备直接把那个医院围起来,敢动他陆决的孩子!他血洗了那个医院!
这边许知意在医院做检查。
躺在检查的床上,透过检查的设备,她仰头,看见一点点模糊的影子。
“孩子还小,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呢。”
“可以了,如果准备做掉的话,半个小时后,可以安排。”
陈琳一直陪在许知意的身边,她也看见了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呢。
可那毕竟是许知意肚子里的一块肉啊。
“小意……你确定要打掉这个孩子吗?”
虽然陈琳之前非常确定,不能让这个孩子牵绊住许知意。
许知意如今只身一人,可若多了这个孩子,恐怕这辈子都有个软肋被陆决拿捏在手里了。
可来到医院,所有的指标都显示着,许知意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医生说,等再过些日子,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渐渐的长出雏形,然后会有心跳,会有长出婴儿的身子跟四肢,小意……你舍得吗?这是你第一个孩子。”
许知意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单子。
她舍不得!
她怎么舍得?!
可是感性不能当饭吃!
这个孩子生下来,未来她跟陆决一定会离婚,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生孩子简单,可是养孩子却不能只凭借着一时兴起!是一辈子的责任!
养而不教,何为母?!
许知意深吸了口气,站起来。
陈琳知道许知意这是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了!
许知意在许多方面娇娇柔柔的,可是,只要下了决心,就会坚定的走下去。
许知意捏着单子,准备去换手术服。
就在这时。
包里的手机响了,陈琳拿出来一看,脸色凝滞。
她抬起头,跟许知意对视,“是陆决。”
许知意垂眸,沉默着,看着亮起来的屏幕许久,许久。
屏幕暗了,又亮起来。
亮起来,再暗。
反反复复好几次。
陈琳说:“要不,接一下吧,或许陆决有什么急事呢?”
许知意走过去,拿起电话,低头摁了接听,“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许知意感觉到,自己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陆决那边似乎松了口气。
‘怎么了?’许知意问。
“你在哪里?”陆决说。
“我……”许知意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跟陈琳在逛街。’
这句话后,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久。
许知意淡淡问,“有事吗?”
陆决:‘你跟陈琳在哪里逛街?我正好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了,过去接你回家。’
许知意眨了眨眼睛,“不用了,我很快回去。”
电话那头再度沉默。
比之前更久。
许知意:‘没事的话,先挂了,有事的话,也回家说吧。’
陆决那头很久都没有回应,就在许知意就挂断电话的时候,听见电话那头的陆决喊了声,“等等。”
许知意顿住。
陆决的音调忽然变的柔软,他说,“许知意,我好像,欠你一句谢谢。”
许知意的呼吸顿时一滞。
缓缓的,“啊?”了一声。
“没有你的话,我站不起来,这些年,我一直在报恩白念念,我好像忘记了,对帮助我站起来的人,说一声谢谢。”
“许知意,谢谢你啊。”
许知意的喉咙一紧。
她帮助陆决,不是为了要谢谢,可如今他说了,就好像——
那些年,自己的付出,不是完全白费的。
“我一直没有家,你说我不懂爱,我现在承认我不懂,”陆决轻声的说着,许知意感觉到陆决那边音调的颤抖,“我……也很忽略你,不够重视你,可是,无论怎样,我心里没有过别人,许知意,你是我唯一的一个女人,不管我们之间多么难堪,我只想过跟你一辈子。”
许知意的眼尾一点点泛红。
她的音调干涩又难过,"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