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萧泽本能且自然的回答着。
但脑中感觉有些奇怪。
他转过头,见是一名四十来岁的村妇,头上戴着巾帕,身上穿着花布衣服,看衣料做工较为稀松平常,像是农家自己缝制的。
那村妇腰间挎着一个竹篮,里面放有水壶水杯,一侧还装了几节莲藕。
走到萧泽身旁,笑意盈盈的说着:“大师啊,要不去我家吃个斋饭再走吧,刚做的,还热乎呢。”
“斋饭?大师?”萧泽脑中有些混乱,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他想了想,问道:“你们这怎么会种黑莲?”
“哪有黑莲呀大师。”那村妇呵呵笑着,“咱们农家从来没有黑莲品种的呀。”
“那这是?”萧泽举起手中的莲花。
“这不是粉色的吗?”村妇疑惑的盯着萧泽。
“欸?”萧泽凝视手中莲花,犯迷糊了。他举目环顾四周,见自己站在田间小道上,周围是一大片水田,种满了莲叶,花开多彩。
“这是哪?我……是不是跟朋友一起来的?”萧泽越发的迷糊了。
“没啊大师,我老远见你啊,就一个人站在这了。”那村妇说道。
萧泽低下头,水田里倒映出自己的样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光头和尚,样貌似乎有些熟悉。
“这……是我?”萧泽抬起手,瞧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金线袈裟,品质还不错。这袈裟他看在眼里也觉十分熟悉。
“大师?大师?”村妇见萧泽很奇怪,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在发呆,接连喊了他几声。
这时田道上又走来两个农家汉子,看见萧泽远远的就喊了起来:“方丈、方丈,啊哈呀,好久没见你了啊。”
“方丈?是在喊我?”萧泽瞧这两人,皮肤黝黑体格硬实,是标准的农家汉模样。他怎么会认识这些人呢?
那两个汉子走到萧泽身边,将肩上的扁担放下,揩着汗,笑容满脸的邀请着:“方丈啊,去我家吃个饭,我家那老爷子最近痛风犯了,帮老爷子瞧瞧去。”
萧泽心思,我还会瞧痛风?
另一个汉子说道:“方丈啊,我儿媳进门两年了,还没怀上,你一定要帮帮忙啊。”
萧泽心想,我还帮忙生孩子?
旁边的妇人挥着手,“哎呀,你们别争了,我呀已经先喊过大师啦。”
“哈哈,那晚上去我家。”
“去我家去我家。”
萧泽有些凌乱,根本没有想吃什么斋饭的欲望,推脱道:“饭我就……”
农汉在旁羡慕道:“啊呀,你看泓慈方丈,再过一年就五十岁嘞,看起来才三十欸,啧啧。”
另一人笑怼他:“你懂什么,咱们千光寺里高僧听说都能活一百五六十岁呢,都说方丈是千年不遇的奇才、全才,那肯定长生不老啊。”
“哈,是是,我糊涂了。方丈啊,咱走吧。”
“泓慈?方丈?”萧泽猛然醒悟,脑中记忆清晰起来。“对,我是泓慈。”
“泓慈”笑了笑,同农人说道:“斋饭贫僧就不吃了,去帮村民看看病痛吧。”
汉子将箩筐重新挑上,领着泓慈往村里走,一边同他谈笑:“方丈啊,你不是说吃百家饭,做百家人吗?这一年啊,也只能见到你两三次,不赶这点吃饭时间吧。”
听汉子与村妇的语气,同泓慈显得十分亲热,像是熟识已久的老朋友了,半点不觉生分。
“贫僧已在村里已吃过九十七家饭,再有三家就满百家了。”
泓慈身为佛门大庙千光寺的方丈,也没有架子,同农人谈谈笑笑,相当随和。
“哈哈,方丈啊,你看我们三家今天遇到你,不正是缘分吗,不如就吃完我们三家,凑个圆满。”
泓慈问他们道:“灵山村后人许多已到婚龄,近两年成亲的也不少吧?”
村妇喜说着:“是呀大师,咱们村呀,人丁要兴旺咯。光是今年半年时间,就有两百多对结亲的呢。”
泓慈点头,关心道:“戴明家那小子成亲了吗?”
“成了成了,也是今年结的亲。他们家几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宝贝着呢。”
四人皆笑。
泓慈又打听了村中几个年长老者的近况,得知有对夫妇已经离世了,不免伤叹:“百姓肌体羸弱,寿元难久,百载春秋转瞬即逝,可惜,可惜……”
农汉不以为意道:“骇,哪有什么百载啊,能活七十就高寿嘞。”
另一汉子说道:“是啊,咱们常年做体力活的,身上毛病多,要不是寺里高僧时常下村里医治,咱们这日子还不知道有多苦呢。”
“是喔,别说什么长寿短寿,对咱们农人啊,无病无痛自然老死,就已经是很有福的事了。”
农人们一人一语,对于生死之事并不太忌讳。
村妇走到泓慈身旁,同他并肩走着,有些局促的问道:“大师啊,咱们村里人依赖千光寺太多了,大家伙都想山上进香,表达一下心意。想要祈福的也很多嘞。”
泓慈偏了偏头,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
村妇接着说道:“咱们在小灵山脚下生活这么多年,千光寺一直不对外开放,你看,你这不是当上方丈了,能不能改改规矩,让大家伙能上山去,祈个福,还个愿啥的?”
“是啊是啊。”两位村汉附和着。
这不仅是他们三人的想法,更是全体村民的想法。他们在小灵山外生活不知道多少代了,千光寺从来就没曾开放过,大家伙都想到山上看看啊。
看看小灵山的风景,看看寺里的高僧,烧烧香,听听佛,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泓慈道:“千光寺在郡城外设有进香祈愿的庙堂,你们可以去那里。”
“啊呀,方丈,你看咱们这些农民,天天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郡城那得多远啊。”
“是啊方丈,再说了,咱们就在小灵山边上,干嘛舍近求远去那个小庙呢?”
泓寂摇头,“这事由主持与长老们定夺,再者寺有寺规,外人进入容易触犯,不易管控。”
“方丈不是最大嘛……”、“我们都是本分农户,哪会犯什么事啊……”、“方丈你看……”
农人你一言我一语,总是想要让泓慈同意开放山门。
然而寺规如山,泓慈也做不得主。
泓寂同农人沿田道走进村子,一路上有许多村民招呼拉揽,等走到村子里,他身旁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了。
泓寂说道:“诸位乡邻,贫僧先去胡家帮胡父治疗痛风,各家若有人身体不适,可以喊到胡家来。不便行动的,等罢了贫僧再逐一上门诊治。”
村民听后纷纷奔走相告,在路上就有人大呼:“方丈来喽,方丈来喽……”
泓慈除了颈间一串佛珠,其他的看起来空无一物。没有行李更没有医药箱。只不过大家都知道,泓慈方丈治病不需要东西,能用法力治疗的当场就给人治好了,需要开药的,会给人家写个方子,采药也好买药也罢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至于家穷无力买药的,去千光寺山门求个助,寺里会派僧人前来救助,这类事情就不需要方丈亲自过问了。否则方丈的时间可耗不起啊。
近些年风调雨顺,村民余粮充足,钱款不缺,除了无后老人,其他也少有那种极度困难的家庭了。
泓慈帮村民们看了病,顺便对村里事情关心的打问了一通。
灵山村万民千户,规模尽管不大,可是农人劳作,伤损者常有。
直到天将黑时,泓慈才处理完村民的事情,还有村民让泓慈给他们家牛也看看病,他家牛最近吃不下草料了。
泓慈也不介意,知晓耕牛是农家的命根子,为使他们安心,就帮忙疗愈了。
回到寺里,天已经黑了。泓慈先去主殿给正在做晚禅的主持和长老们问安。
从寺中职级上,方丈乃是最高的了。可是泓慈年岁不大,主持乃是他的师叔辈,长老中年纪最大的四人比泓慈长出三辈。
故而身为后辈,泓慈理当向众师长请安问好。
大长老定光询问:“方丈舍寺两载,所求可得?”
泓慈答道:“禀长老,我佛庇佑,弟子幸有所得。”
泓慈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恭敬的递了上去。
定光长老接过,见是一本轻薄小书,纸张不过三四十,陈旧却还完整。书册封面未注书名,乍一看不知所载为何。
定光捻起一页,打开书册,翻了翻,看了泓慈几眼,又翻了翻。
他眼光落在书册背页,停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将书册递给身旁的定济长老。
定济也是一般举动,来回翻看着书册,时时也会抬看几眼泓慈。随后,又将书册交给下一位长老。
四名长老阅罢,将书册递给主持。
主持翻看后,眉有不悦,问道:“方丈乃我寺千古慧僧,可否赐点一二,此为何物?”
泓慈答复道:“主持师叔,弟子下山时曾言,愿为我寺求寻一套禅心法门,好让后代弟子不惑不扰,潜心修佛。此秘籍是弟子从一远古遗迹寻获,据前辈留书,习此秘籍可令人魂体永固,不受侵染,更可抵御一切音、幻、迷、梦类心神魂灵攻击。弟子以为,此术正适合我佛门中人,乃是修佛的根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