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东西,冯达带上林许赶着牛车往村口去,按照两人约定,今日也是上镇里的时间。
所以已经有很多人都在桂花树下等着了。
而冯达一周去一趟镇上的消息,是前几日冯奶奶透露出去的。
“哎哟,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林许侄女呀。”
林许不用抬头,就知道眼前说话的人是大伯母。
奇怪的是,她一向不是不喜欢出门嘛?
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在桂花树下了。
见林许不回答,又一人的声音响起。
“我就跟你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和婶子的好心,终究啊是被当成了驴肝肺。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谁知道呢?要是我婆婆知道真相,不得被……”
两人之间的一唱一和自是引起了周围村民的注意力,他们虽然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聊天的聊天。
可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吃瓜表情。
知晓杜婉母女建新房,可是听二狗家的媳妇说他们要建三进的大院子,还是青砖瓦房时,他们都震惊了。
母女二人才从林家出去一个半月,这么快的速度就要修建新房了。
这背后发生的故事,不仅老林家想知道,村里所有人都想知道。
而李桂芳昨日听说这事后,一早就到桂花树下打探消息。
没想到两人刚到桂花树下,就看见穿了一身新衣服的林许坐在牛车上,那悠闲的模样令人心生不爽。
特别是,她那身衣服的样式她们都没见过,就算是在镇上的成衣店也没看到过。
这么漂亮的衣服,就应该穿在她女儿的身上。
林许今日穿了蓝色的新衣裙,整个人比往日显得更有精神。
她自然看见大伯母眼神里的火蛇,想要将她吞没。
似挑衅般,林许故意将眼神转向了她们身后的桂花树,佯装赏花。
老林家的私事已然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见林许这般做法,有人摇头,有人无感,有人心里暗自叫好。
李桂芳见林许不理她们,周围的人虽然都低着头,可她知道他们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捏了捏手,咬咬牙说道:“我说大侄女,怎么见到大伯母都不会喊人了吗?还是,你娘没教好你呀?”
“啊,原来是大伯母呀。恕侄女眼拙,竟没看到大伯母在这儿。我刚刚看到一只大黑老鼠从后面跑了过去,比我巴掌还大一个。好吓人的,大伯母,你看见了吗?就在你身后呢,你看它偷吃东西还连吃带拿的。要我说这老鼠逮到了就该一棒打死。呀,你看它跑得更快了,哎,哎,看不见了。许是被吓着了吧。”
“什么,有老鼠?这什么天呀,竟有老鼠出没。看来,今年这个日子呀,不好过。”
“大老鼠,哪儿有大老鼠?”
……
林许声情并茂的话,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都在看林许说的老鼠,可林许说的是人,又怎会看得到呢?
就连李桂芳身旁的徐秀都站了起来,到处看了看。
林许和冯达相视一笑,捂着嘴偷偷笑了。
“婶子们,别找了。下次我看见老鼠跟你们说。”
林许话音刚落,冯达便紧接着说道:“要去镇上的快点上车了,时辰不早了,要出发了。”
这才有人爬上了车,待众人坐稳后,冯达才将鞭子甩在了牛的身上。
“许许丫头,你刚刚真看见大黑老鼠了?”
“当然了,好大一只呢。”
随着牛车走远,林许转头对着李桂芳吐了吐舌头,然后笑了出来。
而李桂芳如顿悟般,才想清楚原来刚刚林许根本不是看见什么老鼠,她说的老鼠是她。
一切想明白后,她气狠狠地将手里的手绢一甩,转身回家了。
只有徐秀,还沉浸在刚刚林许说的大老鼠的后怕中,她不时拍拍自己的衣服。
她记得刚刚林许指了指她身后,难道老鼠从她的裙摆上跑过去了?
“哎,嫂子,你帮我看看身后的衣服?刚刚老鼠是不是从我身后过去了呀?”
半晌身旁都没人回应,转身却看到李桂芳早就离开了。
周围的人眼神里的笑意,让她怀疑自己真被老鼠爬过了。
她拍了拍衣服,又跺了跺脚才往家走。
一路上她不停往身后看,生怕老鼠钻进她衣服里。
另一边,林许则是一脸的开心。
“许许,你,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林许侧头就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两人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破了土。
有些激动,又有些雀跃。
“像,太像了。”林许心里暗道,“若是秦芳在这里,她也会说她很像。”
眼前的人不止眼睛,就连脸貌都和小时候的秦芳一模一样。
林许指着她激动地说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可小女孩好像被她吓到了,一下子扎进了身旁妇人怀里。
看着这一幕,林许摇了摇头。
“不管再怎么像,她终究不是她。”
而边上的妇人看了林许一眼,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呀,许许,虎妞吓着你了吧。”
林许摸了摸早上杜婉给她盘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吓着她了。”
虎妞,原来她叫虎妞。
而一路上刚刚那个说要跟她做朋友的虎妞,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可能是真的被她吓到了。
当时的林许还不知道,有些人冥冥中注定会相遇,有些事也注定会发生。
熟悉的青云镇几个字出现在眼前时,林许有些感叹。
一个半月的时间,她终于穿上新衣服了,不会再被人叫小乞丐了。
临下车的时候,林许叫住虎妞,“虎妞,你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很高兴。欢迎你来找我玩哦。”
虎妞却没有回应她,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着几分迷茫。
“冯叔,她?”
“哎,她们母女也是个可怜的。虎妞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谁知四岁那年突然发热,一觉醒来以后就这样了。而她爹,跟着外乡的人跑了。她们本就不是本村人,是村长好心,才将她们母女安置在村里的。”
听了冯达的话,林许不禁摇了摇头。
这个像秦芳的女孩,竟也这般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