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沫拎久了包,手腕疼,将东西尽数递给莫亦。
他立刻接过,试探性看着她,那眼神跟小狗没区别。
简沫兀自往前走,莫亦等人快步跟在后头。
她说:“带我去见霍祁琛。”
霍氏已经是风声鹤唳的地步,整座大楼里人人自危,当简沫再次踏足这个地方的时候,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她本以为没机会来了。
顶楼办公室里灯火通明,秘书办的人带着简沫进入,她抬眼便看见堆积如山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其余地方也都有各种各样的资料物件。
这个残局没人收拾。
办公室里空空如也,秘书办却不敢继续往前走,小心翼翼道:“霍总应当在休息室。”
简沫深吸一口气,还是走入。
室内的氛围很压抑,休息室的门半关,里头黑漆漆的,没有灯。
方才在车上,莫亦像极了跟家长告状的小孩,对简沫说了许多霍祁琛的事。
如何如何跟各大股东斡旋,又是如何顶着压力让项目进行下去,亦或者与媒体对峙丝毫不让半分。
这些所有一切都需要巨大的心力,然而霍祁琛只身挡下了所有,在她养病期间没透露分毫。
“姐……说实话,如果婚礼当天没出错,霍氏不会走到再次被人拿捏的这一步,可是那天,霍总还是让我们务必尽全力把简舟带回来。”
“姐,为了应酬,他最近喝了不少酒,喝出了胃出血……”
“姐……”
简沫站在门口,突然有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休息室里昏暗,只有外界的灯火透过玻璃窗落在角落里,男人的身线起伏显得尤为孤独落寞。
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额前碎发浮动,呼吸有些急促,连来了人都没注意到。
应当是没找到,他微微仰头,出了口气,似乎是没办法了。
简沫脚步挪动,然而刚走一步就惊了他,当即抬手按亮灯带:“谁在那里?”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简沫下意识抬手遮挡,等她挪开,赫然看见霍祁琛露出了意外的眼神,但表情没怎么变,依旧不动声色。
简沫突然就有点局促,这些天沉淀下来的冷静有点不见了。
“在车站碰见了莫亦。”
一句话说出缘由。
而在霍祁琛眼里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她有些过于瘦弱了,纤细得像草,但站在那里,整个人独有一种坚韧和坚定,在风月场里走了一遭,什么都见过了,依旧心思通透。
是了,这才是他的小小。
不管容貌怎么变,气质却从来没变过。
每一次见她,霍祁琛都会后悔,没有早一点把她认出来。
他后知后觉撑起身,有些像做错事的大男孩,“吃饭了吗,我不是有心让莫亦跟踪你,只是怕你被华董盯上出事,所以才……”
说到最后,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作罢,“碰上麻烦了么?”
简沫听见自己在心里的叹息。
她永远没法对这个男人不心软。
“没,莫亦很好的替我解决了麻烦。”简沫走上前,看见他面前有个大箱子,“找什么?”
里头堆满了杂物,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照片。”霍祁琛握拳轻咳,把东西挪开。
“什么照片?”
“小时候的合照,找不到了。”
霍祁琛声音有些轻,当真正面对身份被解析的人时,竟然有些难为情。
简沫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你吩咐人扔了吗?”
“我……那时候不知道。”不知道是她。
事实上,简沫自己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一直以来吃醋的人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见她不说话,霍祁琛又问了遍吃饭了吗,只字不提股份的事。
简沫站在他面前,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紧握,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为什么不来找我?”
霍祁琛有些诧异,很快反应过来,“没有那百分之一,我照样可以扳倒华董。”
“从前我信,现在爷爷走了,你还有足够的底气吗?”
这话说得直白,然而从前霍祁琛的自信确实免不了背后老爷子还在,要紧的人物多少会忌惮。
可现在老爷子走了,他会变得更为艰难。
霍祁琛侧开脸,“那股权是我给你的,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哪怕霍氏易主,傅家简山不在吗?”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依旧倔强,“哪怕如此。”
简沫心中起了无名火,她说:“霍氏执行人送我的这份人情我要不起,择日我会让律师办理手续,股权还给你,霍氏你给我守住了!”
“那你呢。”
他问得很快,快到简沫没有反应时间,下一秒已经被他拥抱入怀,抱得很紧,声音沙哑:“那你呢,回来么。”
简沫整个人僵住,她试图挣脱了一下,挣不开。
“霍祁琛。”
“……”
“婚礼上的事情,我从没想过要挟你得到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你不必愧疚。”
夜色浓重,简沫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在耳边慢慢说,心间发痒。
这样的低姿态,分明是她想要的,可真正得到了,她却觉得难堪。
“这几天,我很想你。”
他一字一句,分明忍耐了很久想念的情绪。
简沫的视线落在茶几的杯子上,上头有几道裂痕,“你又发脾气了。”
霍祁琛没承认也没否认,抱着她不愿意放手。
“明天我让律师来办手续。”简沫到底还是推开了他,格外的冷静。
“我说了不需要!”
霍祁琛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眼睛血红,见她似乎被吓到了,才放低声音,“手续办完了,然后呢,不想欠我的,跟我彻底分开是么?”
简沫看着他,说了一句很绝情的话,“即使分开又如何呢。”
寂静里,霍祁琛没有说话,可晶莹布满眼睛,他从未意识到这句话会带来如此大的杀伤力。
良久,他说:“不管你是简沫还是温舒,我都没想过跟你分开。”
“你现在太急了,我不想跟你说话。”简沫一反常态的冷静,她捡起桌上的笔,抽出纸巾在上头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现在的号码,等你想通了,打电话找我。”
她想,如果是从前的自己,他服一服软,自己肯定就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