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挽秋无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孩子,我知道她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但她现在已经死了,你不要怕,跟我走好不好?”
那孩子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看着她。
池挽秋试探着伸手去拉他,他也没有反抗,于是站起身来想将他带回自己的马车上。
可刚走了几步,那孩子突然一把甩开她的手,重新跑到了死去女子的身旁。
他还在继续把玩着女子的衣襟,似乎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她为什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池挽秋叹了一口气,只能回头吩咐道:“景春,你去买些寿衣纸钱吧!”
景春抬头看向四周,劝道:“夫人,我知道您于心不忍,可您看看,这周围有多少难民?咱们是救不过来的!”
池挽秋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救不了全部,但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
“去做吧!”
景春神色复杂,只能跑回马车,吩咐小厮去买口棺材。
在等待的时候,池挽秋花了很多口舌去和孩子解释,到底什么是死亡。
一个时辰后,棺材被抬回来了,但人家的货车只负责送棺材,不愿意拉死人。
没办法,池挽秋只能将自己的马车暂时空出来,用来装女子的尸身。
她则跟在马车旁步行,并用水将帕子浸湿了,擦拭着孩子脸上的污垢,带着他向着义庄的方向走去。
在前往义庄的途中,池挽秋一直试图和那孩子沟通,但对方只是一声不吭地跟在马车后。
无奈,她只能让人先照顾着。
马车掉头,又从城南回了城北。
这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四处都在张灯结彩,笑语欢腾,新开的铺子旁贴着鲜红的对联,鞭炮的硫黄味弥漫在空气中。
马车一路来到脂砚斋,可景冬和伙计一打听才知道,来错门了。
原来九江城内,有许多家脂砚斋,经营项目各不相同。
她们若想泡温泉的话,要去另一条街。
三拐两拐,终于找对了地方。
结果伙计说他们这的温泉都被提前预约出去,只剩一间价格偏贵的上房了!
池挽秋懒得计较,直接要了下来。
不愧是上房,条件还是不错的。
屋内氤氲着水汽,屏风后是一个呈现海棠花形状的浴池。
池挽秋的心情还没有从刚才那个男孩身上转移,“景春、景冬,你们在门口守着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两人将一切东西准备妥,这才应声离开。
刚才在路上,还看到了不少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这仗打得太艰辛了!
怪不得前一阵子,朝堂上出现了主张要与北狄和谈的言论。
但池挽秋知道,即便要和谈,也还没到时机。
还缺一场有说服力的胜利!
因为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别想得到。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圆月高悬,微风撩人。
窗子被打开一条缝,朦胧的白光映了进来。
“吱嘎”一声,门边传来异响。
池挽秋正在水面上拨来拨去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良久,无声。
池挽秋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再次合眸,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刻。
“砰!”又是一声更大的响动。
她一惊,立刻循声看去。
长臂一伸,从旁边取过一件薄衫,随意搭在身上,这才缓缓从浴池中走出。
茫茫的水雾,仍遮不住她通体的雪白,不是涂脂抹粉的白,是那种从内到外焕发出来的白。
池挽秋又抽了一条毛巾,擦拭着发间的水珠。
一定又是景冬那个丫头!
平时就莽莽撞撞的,一定是又忘了什么东西。
因为怕被自己说,便偷偷进来取。
眼看就要到了嫁人的年纪,还如此按捺不住性子,也不知以后该拿她怎么办。
“景冬,不要躲了,快出来吧!”池挽秋的语气有些无奈。
她赤脚走到屏风对面,身后留下了一排脚印。
“唰”的一声,帘子被拉开,后面却并没有人影。
窗子仍是微微半敞着,那是她刚刚沐浴时,害怕屋中太闷,特意留的缝隙,连角度都没变。
莫非是自己听错了?池挽秋上前两步看向窗外。
夜幕中,远处居民聚集区亮起一排排璀璨的灯火,在它们的照映下,整座九江城才带了烟火气。
夜风吹拂,还未来得及擦干的身上打了一个哆嗦,她赶紧抬手将窗户关好。
正欲转身回去时,一道身影蓦然窜出,原来刚才对方是躲在了阴影处。
没等池挽秋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从身后控制住。
结实有力的臂膀直接将她揽在怀里,但又很有分寸地并未真正伤到她,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姑娘莫怕,在下无意冒犯,只要你乖乖配合。”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嗓音喑哑。
应该是故意掩饰了声音。
池挽秋定了定神,然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男子在身后挟持着她,小心翼翼向里面走去,似乎在查看屋中是否还有其他人。
浴室中的水气还未消散,空气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并不能十分清晰地看清周围的景物。
趁对方分神,池挽秋猛地一脚踩在了对方脚指头上。
虽然她并未穿鞋,但这一脚的力度十足,十指连心,男子轻呼一声。
池挽秋立刻挣脱了他的束缚,张口便要喊人。
一道白绸突然从身后飞出,直接绞上了她的脖梗,呼救的声音也被生生咽了回去。
男子动作奇快,也不见他如何出手,一条普普通通的绸子好像有生命一般,直接将池挽秋捆了个结结实实。
池挽秋以一个不太文雅的姿势趴在地上,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那男子又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这才停手。
第一次逃脱失败。
但她明显不甘心,即便被捆成了粽子状,依旧在地上不断扭动。
男子扶额,想不到自己今天会遇见个这么倔强的,普通女子不应该早被吓傻了吗?
他从旁边找来一把椅子,又从窗帘上撕下几条,将池挽秋重新拎起,紧紧捆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