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带着众人登上高处,俯瞰整个战场。
包围圈内,公孙瓒还在拼了命地率军突围。
但鏖战数个时辰,他麾下士卒明显已经体力不支。踏在同袍的尸体上向外突围时,也已经力不从心。
张恒看了片刻,心中便做出了判断。
公孙瓒应该是突不出来了。
至于外围……严纲发起的冲锋,已经渐渐停止了。
看到这里,张恒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本以为怎么也得一个月才能拿下公孙瓒,谁曾想刚刚来到的第二天,战争居然就要结束了……
与其说公孙瓒不经打,倒不如说公孙瓒的脑回路实在太过清奇。
直到现在张恒也没想明白,昨晚那种情况,公孙瓒凭什么敢率军追击。
若是张恒手中的兵马不多也就算了,可将近二十万大军张开口袋,把他这几万人吃进去,还不跟玩儿一样。
荀攸刚才只是收到传信,如今亲眼看到战局,便也笑了。
“长史,大军已定,公孙瓒败矣!”
“不错,的确是败了。”
张恒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似乎是为了回应张恒一样,话音落下不久之后,包围圈内的厮杀就渐渐趋于平缓。
折腾了一夜,公孙瓒总算没力气挣扎了。
正如被渔网捞上岸的鱼一样,先是剧烈挣扎,直到筋疲力竭时,也就只能任凭宰杀了。
得知张恒亲临前线,战斗告一段落后,将领们纷纷前来拜见。
“长史,公孙瓒被咱们围住了!”
太史慈最先纵马赶来,面色满是兴奋。
张恒望着他身上未干的血迹,笑道:“全赖子义以身作饵,将敌将诱导至此。此战若胜,你便是首功!”
“多谢长史!”太史慈兴奋抱拳道。
一会儿后,赵云、张辽、徐盛等人也赶到了,齐齐向张恒抱拳行礼。
“诸位免礼。”张恒对众将摆了摆手,笑道:“昨夜一战,敌军深陷陷入咱们的包围,诸位都辛苦了。但眼下还不是得意之时,还望诸位严防死守,千万别让到嘴的鸭子再飞了。”
闻言,众将神情一肃,皆抱拳道:“长史放心,末将等必竭尽全力,绝不会让敌军逃脱!”
“如此就好。”张恒笑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对付包围之外的敌军吧。”
公孙瓒被围已经成了事实,应该也逃不出来了,不如先把外面的援军吃掉。
闻言,张辽当即一抱拳道:“长史放心,外部的敌军也已是强弩之末,只待彻底筋疲力竭后,末将便立刻发动反击。”
昨夜为了配合大军围困公孙瓒,张辽一直采取了坚守的策略。
如今天亮了,敌军也打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进行反击了。
张恒点了点头,开口道:“文远,外部的敌军便就给你,其余人皆各司其职。此战乃是平定冀州的最后一战,务必要将敌军彻底歼灭!”
“遵命!”
众将齐齐抱拳,转身而去。
经过清晨短暂的一个时辰休整之后,战争再度打响。
不过这次不是公孙瓒的突围战了,而是徐州大军的收缩之战。
严纲望着眼前声势浩荡的敌军阵列,心中无比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可能打破包围圈了。
他倒是停了,但张辽却不愿意放过他。
坚守一夜后,张辽却主动发起了攻势,对着严纲大军猛烈进攻着。
严纲这点兵马,自然不是张辽的对手,是以节节败退,最后只得退回大营坚守。
而另一边,在赵云和太史慈的配合下,开始对包围圈内的敌军发起了进攻。意在将包围圈逐渐缩小,压缩敌军的生存空间。
公孙瓒本就是仓促追击,莫说粮草,便是连水也不曾带。
打了一夜,将士们已经疲惫至极,如今又被敌军围攻,自然又是节节败退。
眼看敌军越来越近,而自己却只能一再被迫收缩,身在包围圈中央的公孙瓒,脸上的神情充满了绝望。
到了这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徐州大军设下的局。
单看这包围圈,怕是就有不下于十万大军!
能抽调这么多的兵马过来,也证明了一件事情,袁绍败了!
想到此处,公孙瓒心中更绝望了。
就目前这情况,自己的下场已经注定。
在没水没粮的情况下,最多不过两天,麾下大军便会再无反抗之力。
要么投降,要么被敌军绞杀,不会有第三条路。
可怜我公孙瓒英雄一世,不想竟要死于此处!
公孙瓒仰天长叹一声,心中再无半分斗志。
而后续的情况,也跟他预想的差不多。
包围圈缩小到一定程度之后,敌军忽然停止了继续进攻。
公孙瓒没力气继续进突围,张恒也不再继续进攻,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但这种僵持,终究是有时间的。
时间来到中午之后,公孙瓒麾下就已经有士卒受不了了。
连续一夜的厮杀,又在烈日下被晒了一上午,早就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了。
饥饿还只是小事,最要命的却是渴!
没粮人还能坚持个五六天,但是没水的话,人连三天都扛不住。
士卒们像发了疯一般地开始寻找水源,但包围圈就这么大,又哪里有水。
无奈之下,公孙瓒只得带领麾下将士挖井。
但挖井这事儿,不仅要看挖的深度,还得看挖的地方。
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挖了数米深,都没能见到水源。
很显然,包围公孙瓒的地方水源太深,短时间内根本挖不到。
这下,所有人都绝望了,却只能不停换地方继续挖。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公孙瓒大军依旧是滴水未进,有些士卒已经开始出现了脱水的现象。
而对面临时搭建的帐篷中,张恒却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
片刻之后,张恒终于写完了,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将其封存了起来。
这时,荀攸从外面走了进来。
“战况如何了?”张恒开口问道。
“文远将军那边,已将敌军逼回大营之中,并且一整天都在猛烈进攻。但想要破营,还得些时间。至于包围圈这边,敌军已然快撑不住了……”
荀攸将公孙瓒士卒的惨状说了一遍,听得张恒也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这场围困战要持续六七天。
可谁知道公孙瓒的运气实在太差,包围圈内居然连水都挖不出来,看来老天都想让他输啊!
既然如此,这倒是好办了。
张恒想了想,开口道:“再等等,明日下午便使人劝降。就算公孙瓒撑得住,他麾下士卒也必然投降!”
“遵命!”
荀攸拱手应道。
时间终于来到第二天,但还没等到下午,张恒这边便有动作了。
一封书信被绑在箭矢上,射进了包围圈。
麾下将士发现之后,立刻将其交给了公孙瓒。
此时正值日中,公孙瓒拿到信件后立刻拆开,张恒的字迹顿时映入了眼帘。
看完之后,公孙瓒沉默了,目光中满是迟疑之色。
良久之后,公孙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起身叹了口气,却将手中的书信撕了个粉碎。
“这和放逐有何区别,大丈夫死则死矣,我公孙瓒绝不苟且偷生!”
纵然穷途末路,公孙瓒的话语仍旧掷地有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来到了下午。
张恒立在阵前,目光眺望远方,耐心等待着包围圈内的回复。
这时,荀攸走了过来。
“长史,时间到了。”
闻言,张恒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叹了口气。
书信被射进去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可公孙瓒却毫无反应,那就说明他不愿答应自己的条件。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微微摇了摇头后,张恒下令道:“行动吧!”
“遵命!”
荀攸拱手而退。
下一刻,一辆辆板车却被推了过来。
上面装的并不是别的东西,而是满满当当的酒肉与清水!
包围圈缓缓被撤开一角,立刻引起了里面公孙瓒士卒的注意。
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之时,酒肉清水便被推了上来。
扑鼻的香气袭来,包围圈内的敌军顿时眼冒绿光。
若非赵云大军明晃晃的刀剑就在眼前,只怕这些人早就上来取食物了。
就在所有敌军士卒惊疑不定时,赵云纵马冲到最前列,忽然一声大喝。
“尔等听着,我家长史感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欲多造杀孽。只要放下武器投降者,不仅免死,还可立刻获得酒肉!
本将给尔等半个时辰考虑,时间一到,便立刻进攻,势必将尔等碾为齑粉!
是死是活,尔等好生思量!”
所谓的劝降宣言,并不需要多煽情的话语,只要把敌军需要的东西摆在他们眼前,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人在极度饥渴之时,是很难保持理智的。身体的本能需求,会趋势他们做出最符合当下利益的决定。
此刻敌军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无非是两碗清水,一块面饼而已。
所以,当赵云的声音落下之时,敌军便发生了大规模的骚动。
一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始终没有一个人最先迈出那一步。
不过没关系,他们能忍得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数十名公孙瓒士卒忽然扔下手中的兵刃,向着酒肉所在的地方跑去,边跑还一边大声吼叫着。
“将军,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见此,赵云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数十名士卒很快跑到了包围圈的边缘,而赵云也立刻兑现了承诺。
酒肉管够,饮水管够!
数十人拿着水壶狂饮的画面,立刻刺激剩下的人。
霎时间,更多敌军士卒扔下武器,举手投降。
正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块倒了,剩下的也就随之倾覆。
哐啷的声音不绝于耳,兵刃砸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土。
不计其数的士卒向着包围圈外狂奔而来,只是为了活命。
公孙瓒见到这一幕,已经彻底心凉。
但他已经无力阻止了。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不愿降,那就只能趁着这波混乱进行突围!
无尽的降卒涌来之时,公孙瓒也趁机带着最后数十名亲卫纵马冲了出来,企图混在降卒中逃出生天。
然而,他的心思却早被荀攸猜到。
大纛下,荀攸望见那队速度极快的骑兵后,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想跑?
简直是异想天开!
“放箭!”
荀攸冷喝一声。
一旁,张恒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公孙瓒正带着最后的心腹狂奔不止,眼看即将靠近包围外圈时,前方的敌军士卒忽然让开了道路。
随后,却是千余名弓弩手站了出来。
见到这些人,公孙瓒顿时瞪大了眼睛,其中满是不可置信。
下一刻,箭雨倾泻而出。
公孙瓒连同随他突围的数十名亲卫,全都被射成了筛子。
战马嘶鸣着摔倒在地时,公孙瓒已经没了生息。
这场修县之战,正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