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珊顺了顺她散乱的长发,“只能说先试试,拿药吊着命不成问题,但要根治怕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这次的疫症司元珊有了解过,跟她以往遇到的虽不同,但也大差不差。
拿名贵药材吊着那条命不成问题,但每日也要受些苦,以后怕是不能再上阵杀敌了。
云欢看了会母亲,双眼涌出泪水来,哭笑般垂下脑袋去。
她知道,裴郁的命可以留住,但以后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
“那样还不如死了。”云欢肩膀一耸一耸的,哽咽不已。
裴郁自小舞刀弄枪,小小年纪上阵杀敌,那样的意气风发,怎能让他以后躺在床上度日。
“阿娇,人活着就有希望。”
司元珊不赞同云欢颓废的话,只要人活着,以云家的财力不可能治不好他。
治病救人,医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要用上好的药材。
云欢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连她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裴郁。
她低着头,豆大的眼泪止不住掉落,砸在她撑在榻上的手背上。
“阿娇,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个习惯。裴郁以后不能上战场也是好的,可以在家陪着你和孩子。以他的功劳,还有云家的势力,你的嫁妆,你们会过得很不错。”
事情刚出时,司元珊也如云欢一样着急彷徨过。
但她是长辈,两家的长辈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站出来主持公道,她不能意气用事,必须为两人谋划好接下来的路。
云欢知道母亲的心意,可她现在很烦,脑子根本不受控制。
“别想那么多,娘说的是下下策,还是先去看看裴郁,看过他的身体后我们再商议。”
司元珊担心云欢急火攻心下出点什么意外,忙抚着她的脸庞安慰。
“你不能过激,你肚子里有孩子。”
云欢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脑海里都是娘说的话。
在走投无路时,那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先去看看裴郁。”
等云欢情绪稳定一些后,司元珊随她一起去看裴郁。
走出房间,云起站在门外,看见云欢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她的眼睛。
瞧那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又哭了。
云起神色瞬间失落,要是可以,他多想感染的人是他,这样云欢在心痛的时候还能扑进裴郁怀里倾诉。
“哥!”云欢无力的声音。
云起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随他们一起进了裴郁所在的房间。
裴郁这会清醒着,背靠着简陋的床榻,苍临站在一旁。
“云夫人!”裴郁轻叩首寒暄。
“手伸出来,疼就说,不要忍着。”云欢率先一步走过去,拉来裴郁的手臂。
“好。”
隔着帕子,司元珊为裴郁把脉,眉头还算平和,没有紧皱起来。
“我看看伤。”她又道。
云欢解开白布,伤口还如早上她离去时一样,并未扩散。
“这是将腐肉全剜掉了吗?”司元珊细细检查后问。
“对。昨儿严重,剜过两次后今天好多了。”云欢拿帕子护着自己的手,捧着裴郁的手掌。
司元珊有些疑虑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啊。
“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吗?”思考好一会,司元珊又问,语气好像带着一丝期待。
“目前只有这一处。”裴郁答。他随时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目前只有这一处伤。
司元珊眼眸眨动,难遮眼底的狐疑。
“娘,怎么了吗?”云欢擦拭完裴郁手背上的血水,轻轻放下他的手。
母亲的表情不是那种哀叹惋惜,反倒是别的,这让她觉得有了希望。
司元珊也说不上来,再次看一眼裴郁的伤口。
“其他的人感染先溃烂哪里?”司元珊虽了解过这个疫症,但是不全面。
“不一定,有的脖子,有的胸口,有的手臂。”云欢想都没想回答。
那些人的病情都是过了她的手,她最清楚不过。
“溃烂手背的只有裴郁一个吗?你们是怎么发现他感染的?感染前可曾接触过什么?”司元珊表情认真。
“溃烂手背的确实只有裴郁一个,但那是因为他的伤在手背上。他是因为接触了蔺婉月才这样的。”云欢如实答。
蔺婉月做的那样的事,她为什么说不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加之房间没什么外人,都是自己人,云欢说得更加直白。
司元珊顿了好一阵,蔺婉月真是......
是将裴乘舟的死全怪在裴郁身上,竟想出这个招数来。
“裴郁确实感染了,但不是这次的疫症。”司元珊下结论。
“啊?”云欢惊呼一声。
不止云欢,裴郁也是瞪大了眼,刚刚无神的眼底仿佛有了精光一样。
云起看了看司元珊,又看了看裴郁。
“娘你是不是诊错了,裴郁的情况......”云起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不料被司元珊一记眼刀投射过来。
云起蓦地闭了嘴,紧紧抿住嘴唇。
司元珊警告他不要乱说话,这种时候所有人都颓废至极,她能说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这明显就不一样,看裴郁的伤口扩散很慢,且他的脉象还算平稳,体内没有气血翻涌的症状,阿娇也是可以探出来的。”
云欢有些怀疑母亲为了安抚她故意诓骗她,可母亲问她的事又全对。
裴郁的脉象确实还算平稳,伤口也和其他人不一样,难道真是别的症状?
是她当时太着急了,没有看出来?
“啊对对,是我看错了,我对这些也不是很懂。”
云起反应过来后帮衬着司元珊,不至于叫云欢察觉出不对劲来。
云欢认真观察过司元珊和云起,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哄她?
裴郁也有些摸不清情况,他不懂这些医理,但他最近接触过很多的人,他的情况确实跟那些人的不一样。
“真是这样吗?那皮肤为什么也会溃烂?”云欢半信半疑。
母亲见多识广,说不定真的能救裴郁。
“正常都是会溃烂的。”司元珊道。
云欢不自觉蹙额,“可裴郁的伤口又跟别人的不一样,娘亲觉得是怎么回事?”
云欢自己现在摸索不透,根本拿捏不准裴郁的病情,想跟母亲商讨一下。
“这可能跟裴郁的体质有关,还跟他吃下去的药有关联。”司元珊示意云欢想想她最近都喂裴郁吃过什么药。
云欢抿住嘴唇,这两天她真给裴郁吃过不少药,且都是些上好的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只是用来预防补身体的。
裴郁对她拿过去的药还算信任,什么都没问只是吞咽下肚。
“吃过很多。”
真要云欢清楚说出来都吃过什么药,云欢还真说不出来。
“说不上来?这是吃了多少?”司元珊瞧过云欢,怪不得她摸着裴郁脉搏怪怪的。
原来是补药吃多了。
那些药虽说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也不能吃那么多啊。
那么多吃下去怎么行。
“最好的药是哪个?”司元珊简洁问。
知道最好的药,就知道裴郁其他药都是什么了。
“最好的是......娘亲你给我的那枚药丸。”云欢想了想后说道。
司元珊眸子一瞬间瞪大了些,“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怎可平白无故让裴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