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已经投在齐王名下了,林仓廪也有样学样,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向楚天麒行礼。
“殿下,草民秉承李魁遗愿,曾派遣两人前来王府报信。”
“北莽骑兵的探子斥候,已经在青原郡肆虐,为何这齐州城却灯火辉煌,百姓纵情吃喝嬉戏玩乐,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丝毫不畏惧?”
林仓廪可能认为,齐王府并没有重视这次传信预警,面容悲呛道:“北莽骑兵哪怕一斥候小队,其战斗力也强悍的很,箭术精准可怕,凶残歹毒,嗜杀成性。”
“所有被杀害的百姓,十之八九都面目全非,死状极其凄惨,死不瞑目,死无全尸!”
唯有亲眼见识过了,方才知晓北莽野猪皮的凶残成性,蛮鬼子的嗜杀取乐,是何等的恶心与恐怖。
林仓廪满脸悲呛,是对昔日回忆的悲伤,是对齐郡百姓即将遭遇的灾祸,感到深深的担忧。
楚天麒挥手示意旁边的卢玉才,“让令狐统领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当即解释道:“殿下得知北莽斥候在青原郡肆虐后,第一时间便下达王令,做出了应对之策。”
“齐郡六县中靠近北面的青禾县,青蒙县,北城郊的百姓,全部组织上山避难,所有物资与粮食也运送进山,执行坚壁清野的政策。”
“其余各县百姓,有必要的也在组织转移上山。”
“甚至齐州城仓库的储粮,也在大面积转运至罗家屯储存。但是因为不少商队所需的货物还未运送出城,所以还没有组织城内的百姓撤离。”
林仓廪这才明悟过来,齐王府并非没有应对,而是外松内紧,有步骤有计划的组织百姓撤到青蒙山上。
“原来殿下腹有乾坤,早有应对之策,是草民鲁莽了。”
林仓廪赶紧道歉,他方才的言语,有几分指责齐王府不作为的意思,现在明悟过来后反而有几分羞愧。
……
青蒙山!
毛竹峰山脚下,上山的石阶入口处,立着一座麻石堆砌的山门,最上面横着的大麻石刻了毛竹峰三个大字,然后用朱砂描红。
也就毛竹峰有个军师,这才建造了如此气派的山门,其余各峰根本没有山门,最多拿块大石头刻几个谁也看不懂的大字立在山脚下,毕竟大家都不识字,题了字那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几名守山门的青壮山匪正在低声交谈,言语中可感受到他们的紧张。
“老穆,你听说了,齐王府的军队领着下山的流民,大举进山,听说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蛮鬼子扫荡劫掠。”
“这有什么稀奇的,往年不也是如此嘛,蛮鬼子烧杀抢劫来了,豪族的人躲进邬堡,穷苦百姓无处可去,就只能饿着肚皮进山躲藏。”
“这次不一样,是由齐王府组织百姓大举进山,还搬运了很多粮食物资上山,据说青禾县,青蒙县,北城郊超过百万计的百姓要进山。”
嘶,在场的山匪都倒吸一口冷气,各个都震惊不已。
要知道即便以前,青蒙山匪最鼎盛时期,也才不过四五十万人,这要是百万人进山,那这青蒙山得拥挤成啥样?
青蒙山匪毕竟是匪,可不敢跟齐王府进山的军队打照面,还得躲藏,这以后如何躲藏?
“你们在聊啥呢?”负责守山门的小队长王黑鱼走了过来(他是暗影卫在毛竹峰发展的暗谍)。
“队长,他们说齐王府正在组织百姓大举进山,人数将超过一百万人,是不是真的呀?”
王黑鱼闻听此言,也不回话,凡是接连唉声叹气。
“黑鱼哥,你为啥叹气,你人脉广,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啊?”几名看守山门的山匪,越发急切了。
“唉,俺听紫竹峰,青竹峰,黑松岭的兄弟们说,齐王府不仅组织百姓大举进山避祸,还要大举搜山呢!”
王黑鱼认真说道:“听说齐王发布了王令,全面搜捕躲藏在大山深处的山匪,老幼妇孺统一配口粮,青壮山匪全部驱赶到前线,与北莽骑兵打仗,保家卫国。”
看守山门的这几名青壮山匪顿时慌了,焦急询问道:“黑鱼哥这消息准确吗?俺们青壮被抓到,就要被驱赶到前线同蛮鬼子作战?”
王黑鱼两眼一瞪,“那还能有假?最近各峰都传遍了,而且齐王府的大军领着流民铺天盖地的进山,现在整座青蒙山越发热闹了,谁还能骗咱不成?”
在场众山匪顿时面色难堪,担忧害怕极了。
蛮鬼子凶残狠毒,嗜杀成性,北方的百姓哪个不知晓,谁不害怕?
“黑鱼哥,军师是读书人,以前还是秀才,他一向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可有想到法子带领兄弟们逃过此劫?”
一众山匪眼巴巴的望着王黑鱼,别拿豆包不当干粮,王黑鱼这个小队长也算是毛竹峰的中高层了,消息肯定比普通山匪灵通。
咳!
王黑鱼清了清嗓子,左右张望了一下,一副担心被人偷听的谨慎模样,压低声线说道:“咱们兄弟感情好,俺跟你们透露,可别外传。”
“这青蒙山是没法再待下去了,林军师最近在谋划突围的路线,打算带领愿意追随他的兄弟跳出青蒙山。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合适的地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过逍遥自在的好日子!”
“不知道你们如何选择,反正俺王黑鱼是要继续追随林军师,去过自由自在逍遥日子。”
老弱妇孺,还有流民全在毛竹峰各低洼处耕种山田,能在这守山门的都是青壮山匪,听到这绝处逢生的好消息,哪里还按耐得住?
“黑鱼哥,俺们跟你一样继续追随林军师,不管去哪里总好过被齐王府抓住,然后驱赶到前线同蛮鬼子打仗送死呀!”
王黑鱼连连点头,安慰道:“兄弟们放心,你们的想法俺会告知林军师,走的时候一定会招呼上你们。”
“现在你们赶紧回去安顿好家里老父老母,还有老婆孩子,免得走的时候哭哭啼啼,难舍难分。”
众山匪大惊,“黑鱼哥,跟着林军师突围,不能带上家眷吗?”
王黑鱼反问道:“眼下齐王府兵强马壮,豪族名下的田亩农奴都已收回,百姓安居乐业,下山的流民全都得到了安置,有房住,有田耕,有饭吃。”
“咱们的家人只要向齐王府自首悔过,就能留下来过好日子,为啥要让他们跟着俺们居无定所,过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日子?”
众山匪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早早下山的流民山匪,都得到了安置,而且齐王府不搞连坐,家眷不会受罚,只惩戒参与过下山打劫的山匪。
“要……要不俺们,也下山向齐王府自首算了,反正又不会被砍头,劳动改造出来后,就能同家人好好安分过日子了。”
不少山匪都有些后悔了,死犟着呆在山上为哪般?还不如早日下山接受劳动改造,至少家人过上好日子了。
唉,王黑鱼长叹道:“俺们已经错过了下山的好时机,现在北莽骑兵南下扫荡,齐王府需要青壮上前线去打仗,俺们即便下山自首,也没有接受劳动改造的机会了。”
众山匪顿时好一阵长吁短叹,悔不当初。
“黑鱼哥,俺们一走了之,俺们的家人留下来,会不会遭到迁怒,被齐王府严惩,区别对待啊?”
王黑鱼摆手说道:“不会的,如今的齐王号称仁德无双,即便为了维护自身声誉,也不会区别对待俺们的家人,否则将失信于整个齐郡两百五六十万百姓。”
“再说,如果真不放心,俺们也可以躲在暗处观察一番,确定俺们的家人不会遭到虐待,再启程远离。”
众山匪齐声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