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的出现,让这七八名北莽骑兵愤怒不已,有人引弓待射,箭尖瞄准大步走来的李魁。
而这支北莽斥候小队的队长与副队长,对于单枪匹马出现的李魁并未重视,依然在亵玩横陈在马背上的年轻漂亮女子。
“你认识他,他是什么身份?”北莽斥候小队长刚才听到了二鬼子山匪头领的惊呼,当即出声询问起来。
“回禀将军大人,他,他叫李魁,是青蒙山数十万山匪流民的大头领!”
啪嗒!啪嗒!
斥候小队长与副队长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经心,将横陈在马背上的两名年轻女子给重重掷向地面,两声呜咽,直接给摔死了。
李员外目眦欲裂,被两名山匪强摁住的身躯剧烈挣扎,脸上满是痛苦绝望的表情。
没有人理会李员外的痛苦,斥候小队长端坐马背上,满脸凝重的盯着快步逼近,提拎着九环大刀的李魁。
“我北莽铁骑大军南下,所向披靡,大楚军卒莫不望风而逃,各地世家豪族纷纷主动献粮,阁下确定要插手今日之事?”
李魁早已心存死志,完全无惧对方的弓箭瞄准,继续步步迫近。
斥候小队长转头朝旁边的二鬼子山匪吩咐道:“你来同他对话,告诉他,今天若是要横插一脚,北莽大军一到,青原郡必将赤地千里,鸡犬不留!”
二鬼子山匪是青原郡本地土匪,叫做何青原,自打李魁这条过江龙来了青原郡之后,何青原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也不知他怎么就跟北莽探子骑兵搅合到一起了,甘愿当起了二鬼子。
“李魁,北莽将军大人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何青原有人撑腰了,当即对着状若凶神恶煞般的李魁大声喝道:“你今日杀害北莽骑兵,已经给青原郡的百姓惹下了弥天大祸,更给追随你的十几万青蒙山匪流民,招来了灭顶之灾!”
“手下败将,丧门犬,我呸!”
李魁重重的啐了一口,厉声呵斥道:“老子斩杀北莽野猪皮,痛宰蛮鬼子何错之有?反倒是你认贼作父,甘当二鬼子,帮着蛮夷欺压大楚百姓,就不怕被村民乡邻戳脊梁骨,连累祖坟被扒吗?”
何青原狞笑起来,“北莽铁骑天下无敌,大楚军卒望风而逃,世家豪族纷纷主动献粮,俺听说就连皇帝老儿也怂的很,躲在坚城重镇里面不敢吱声。”
“俺何青原只是一介升斗小民,在这狗屁的乱世里找寻一条活路而已,哪管别人多嘴多舌,能够活下去的才是真本事!”
这何青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振振有词。
李魁狠狠的甩了甩头,将遮挡眼帘的血水甩干,“老子也说不出啥大道理,反正做二鬼子,帮助蛮夷欺负自己的乡邻村民就不对,更何况你今天欺压杀害的是青石村村民,那就得死!”
说话间,李魁猛的扑了上去,九环大刀凌厉无比的劈砍而下,一刀将二鬼子何青原给开膛破肚,当场砍死。
“李员外是老子的救命恩人,青石村自有老子庇护,谁敢动这个村子,那就是与老子为敌。”
“何青原就是下场!”
李魁浑身都被鲜血喷洒了一个遍,单手执刀,豹头环眼扫视全场,面目狰狞,浑身上下煞气腾腾。
场面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给惊到了。
何青原的一众山匪麾下,吓得瑟瑟发抖,越发畏惧悍匪李魁的赫赫凶威。
北莽斥候小队七八名骑士,也错愕不已,万万没想到这李魁被好几张弓箭瞄准,还敢当面行凶。
“放箭!”
好杀成性的北莽骑兵,被何青原这一刺激,哪里还按捺的住,立马咻咻咻,张弓搭箭一顿急射。
北莽骑兵打小在马背上长大,各个都骑术高超,箭术也相当了得,因为箭术不行的在草原上根本打不着猎物,更不可能编入骑兵队伍中。
咻咻咻!
除了斥候小队长与副队长之外,五名北莽骑兵策马奔腾,围着李魁远远的绕大圈,一次次绕到其侧面与背面放冷箭。
明明才五张弓箭,却有种万箭齐发,飞箭如蝗的感觉。
李魁极尽躲闪与抵挡,但身上命中的长箭越来越多,高大的身躯踉踉跄跄,最终扑到在地上,已无力站起来。
“李魁,你不是统率几十万山匪与流民吗?”
“你的麾下人马呢?莫不是被我北莽天下无敌的铁骑吓的尿裤子了,早已逃之夭夭,弃你而去了吧?”
一众北莽骑兵哈哈大笑,望着在地上匍匐爬行,拖拽出长长血痕的悍匪李魁,极尽嘲讽。
方才何青原说李魁统率几十万山匪流民,可把这支北莽斥候小队给吓到了,现在自然是极尽嘲讽了。
“老子今天一个人来的,青石村遇袭,救命恩人李员外有难,老子不可能见死不救。”
李魁双腿中了好多箭,透骨而出,早已无法站立,只能艰难的拖行,长长的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李魁朝着李员外艰难的爬行过去,左手鲜血淋漓,不太能用力了,唯有持刀的右手在一点点的挪动着整副身躯。
北莽斥候小队长端坐马背上,冷眼扫视着李魁慢慢挪动,仿若涌动的蚕蛹,不屑的嗤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知恩图报,仗义的江湖好汉。”
“不过你这个山匪头领肯定当得很差劲,看看你今日落难了,统率过数十万山匪与流民,却无一人来救你,真是可笑,哈哈哈……”
经过艰难的爬行,李魁终于拖拽着长长的血痕,来到了瘫坐在地的李员外面前。
来不及同李员外说话,李魁转过身盘坐好,背对着李员外。
左手垂落在地,尚在淌血。
右手紧握着九环刀刀柄,刀尖倒插在地面,整个颤颤巍巍的身躯借助着倒插的九环刀,艰难支撑着不倒。
哪怕已经生命无多了,李魁依然在践行着自己报恩的承诺,将自己的身躯挡在李员外的身前。
看到李魁如此举动,北莽骑兵们的嗤笑声戛然而止。
李魁的身躯已经破破烂烂了,甚至连坐着都无法办到,然而却有一种叫做意志的强大力量在弥漫,夹杂着无声的悲壮。
一名北莽骑兵引弓欲射,打算一箭送李魁归西,却被那名小队长制止了。
“不用再管他了,就让他践行最后的意志吧。”
斥候小队长转头指派一名二鬼子山匪,“何青原已经死了,现在你就是新的头领,速速将李家庄的粮食财物搜集出来。”
“只要此事办好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北莽斥候小队与投降的二鬼子山匪们,全都忙碌着搜集青石村的粮食财物,不再搭理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孱弱百姓。
李员外与李魁,这对施恩与报恩的人,时隔二十多年终于对上话了。
李员外已经年过花甲,看着身中十数箭,浑身破破烂烂,淌血不止的李魁,身躯颤颤巍巍的挡在自己面前,顿时内心大为触动,为之哽咽起来。
“他们这么多人,你才一个人,白白送死,何苦来哉?”
李魁沉声喝道:“二十三年前,青石镇十里铺的古道茶亭里,李员外你曾救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那就是俺李魁。”
“今天,青石村李家庄遭袭,李员外你落难了,俺撞见了,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李员外哽咽道:“二十多年过去了,今天你不提起,老夫都已经忘记此事了。况且这么些年,青石村一直相安无事,从不曾遭匪患,听说有人暗中庇护……其实当年老夫的援手之情,你早就已经还清了。”
李魁摇了摇头,“不,救命之恩大于天,又岂是区区庇护就能还清的?”
身处绝境之中,李员外肯定渴望获救,希望能活下去,但是眼下李魁单枪匹马一人前来,又何济于事?
徒劳,白白送死罢了!
……
就在这令人绝望之际,青石村东南西北四处突然升腾起浓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