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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手足情深

    西太后走后,东太后发泄般的死命捶地,完全不顾自己是否会疼痛。

    发泄过后,总算冷静一些,这才起身去看自己的儿子。

    却见儿子嘴唇发青,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来人啊,来人啊,请太医来,快请太医来。”东太后又和疯了一样大力的去拍门。

    可惜门被外面的奴仆们关得紧紧的,任由她怎么拍打都是毫无反应。

    而此时的景文帝坐在偏殿,看着床上的两个孩子。

    成阳已经一岁多,本是活泼爱动的时候,却因为受了伤,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受伤后不肯离开人,西太后来时便将他带着过来,此时躺在床上乖巧的像个鹌鹑。

    鸣玉坐在一旁,对这个哥哥十分好奇,不时去摸成阳的脸,又不时去掀他的眼皮。

    像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童,对对方哪哪都好奇。

    成阳在景文帝看不到的时候,也偷偷和鸣玉做鬼脸,但每当景文帝的视线扫过来时,他又变成那副蔫头耷拉脑袋样。

    他怕景文帝。

    但他喜欢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漂亮妹妹。

    终于。

    在成阳又一次对鸣玉做鬼脸时,被景文帝抓住了。

    景文帝知道鸣玉和一般孩子不同,怕成阳这些精致的淘气闹惊了她。

    正要板起脸训斥。

    鸣玉却挡在了成阳面前,对景文帝笑。

    景文帝的心控制不住一软,又狠狠一痛。

    这一幕太过于熟悉。

    熟悉到,像是昨日才刚发生过。

    “陛下,恒亲王闭过气去了。”门口小海子回禀。

    景文帝叫芳嬷嬷和小康子将两个孩子带好,这才起身出去。

    “陛下,东太后娘娘叫太医呢,奴才派人去看了,确实闭气了,嘴唇乌青。”小海子又道。

    景文帝让巫医去看恒亲王。

    在最后,他趁着奴仆们都各司其职时,也看了恒亲王一眼。

    恒亲王嘴唇都有些发紫了,躺在一间厢房的榻上。

    东太后满脸泪花,轻抚着恒亲王的头。

    低低地声音,像是哄过去的孩童。

    “中秋夜,月儿圆,我家的儿郎长又长。”

    景文帝听到这句民间不知打哪传来的俗话童谣的一瞬间,还是没绷住,红了眼眶。

    他飞快转身,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厢房。

    独自一人回到乾清宫主殿,坐在主位上。

    脑海中想起许多年前的一年中秋。

    别人的中秋是团圆,他们的中秋,要亲自送父皇出征。

    那时他还很小,大哥骑着小马带着他,甩开奴仆们,偷偷跟了军队二十里。

    直到军队越行越远,他们也在黑暗中迷失方向。

    山中有野狼嚎,他被吓哭了,大哥就一遍遍的给他唱:

    “中秋夜,月儿圆,我家的儿郎长又长。”

    翻来覆去就这一句,唱的极难听。

    唱的他更害怕了。

    直到宫里的暗卫们找到他们,大哥还在唱。

    回了宫,他们躺在一起烧了三天三夜。

    耳边一直都是这首童谣。

    只是这次不是大哥唱的,而是母后。

    母后的声音温柔,手掌温暖。

    彻夜不眠为他们更换手帕擦身。

    …………

    往事历历在目,却让人不敢回想。

    皇家的多年斗争,早就让人遗忘了那些手足情深的共同进退。

    “陛下,俪贵妃的伤势处理好了。”门外响起汪公公的声音。

    景文帝从难捱的回忆中醒过神来。

    屋内冰扇呼呼吹,这时他才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他将脸上本不该属于他的泪水都擦掉,亲自换了一身衣衫。

    又变成了那个本该高高在上的帝王。

    “陛下,恒亲王和东太后娘娘如何处置?”

    景文帝刚迈出门,汪公公就硬着头皮问。

    “……”

    “前朝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回陛下,广平王亲自去的,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原本和恒亲王勾结的大臣们,也被聂老太爷等人以回京办乔迁之喜的由头给暗中控制了。”

    景文帝颔首。

    “传信给聂家,可以公开承认明媚儿的身份了。”

    “所有参与谋反者,按照品阶先行分开押入天牢和地牢。”

    “至于恒亲王和东太后…交给西太后处置。”

    景文帝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汪公公应下去办。

    “明媚儿的伤怎么样?”景文帝到东厢房后,低声问丰郎中。

    明媚儿已经被疼昏过去了。

    丰郎中面容严肃道:“不容乐观。”

    “虽然这匕首没有插进心脏,也没有插进重要的肺腑里,但到底太深了,俪贵妃的身体又不好,前段时间受得伤还没有恢复,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景文帝的脸色极差。

    半晌。

    景文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有几成把握?”

    丰郎中想一想,回答:“不足四成。”

    屋内的空气全然凝滞,景文帝几乎是在丰郎中话落的一瞬,就拎起了丰郎中的衣襟。

    “你再说一次。”

    丰郎中看着景文帝的目光坦荡。

    “不足四成。”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

    时间仿佛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景文帝松开丰郎中的衣领。

    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明媚儿的床边坐下,看着昏迷的明媚儿。

    屋内的人都退下了。

    只剩下景文帝和明媚儿。

    景文帝握着明媚儿娇软的柔荑,只觉得她脆弱的像是随手一捏就能捏死。

    这种脆弱感出现在明媚儿身上,只能让景文帝内心升起无尽的惶恐。

    他眼角余光看到她手上有一丝血迹,连忙给她擦干净。

    心中又忍不住责怪这些伺候的人不当心,连她身上的血都不给她擦干净。

    全然忽略了,明媚儿自从受伤至今一直是丰郎中等人忙着处理伤口,灌药喂丹的,谁也没有精力给明媚儿擦拭。

    中途只有芳嬷嬷来过一次,一边掉眼泪一边为明媚儿简单清理干净,将大片的血迹都拭去。

    只是还不等她细致的为明媚儿清理,景文帝就来了。

    一旁还有一盆干净的温水,是芳嬷嬷留下的。

    景文帝沾湿了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又细致地将明媚儿身上最后剩下的一丝血迹擦干净。

    日头渐渐西斜。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夜幕,散发着柔和却清冷的余晖。

    宫中的奴仆们都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景文帝一天没用膳,也没人敢去劝一声。

    甚至连东厢房的门口,也只有汪公公、小海子和芳嬷嬷、小康子以及两位太医敢靠近。

    旁人是多看一眼都怕摊上事情的。

    枯坐一夜。

    当明媚儿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