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玫·斯卡雷特。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也同样都明白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那位大小姐……”有教师的脸色变得不对劲，“她也参与了此事？”
终于，所有人都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太对头了。
本来，光是有学生被突然打成植物人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诡异了。
毕竟以希尔卡凛的背景，和平时的行事风格，这些高层的老师都心里有数，只有她横行霸道的份儿，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儿？
简直是倒反天罡。
而且希尔卡凛也很有分寸，从来都没有闹出过什么重大事故或者人命来，也没有把人送进过医院……
但是，现在副院长突然告诉他们，这件事还和“尤玫”有关系？
搞什么？
尤玫·斯卡雷特，多年前忽然来到风塔的神秘人物。彼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却给他们带来了诸多震撼之处。
据说是某个中环大家族的子嗣，不知因什么原因突然来到风塔这种九环的偏僻小地方。
她甫一进入当地的政治场，就展现了惊人的手腕，迅速整合了一批原本分散的当地势力，任她差遣，随后更是与风塔学院达成某种交易，进入其中学习，迅速借此在本地站稳了脚跟。
当时负责与对方洽谈的，据说正是眼前这位副院长。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怎么跑来的，也没人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比起希尔卡凛背后的黑商赫尔曼，这名谜团重重的大小姐更加令人忌惮。
更何况，尤玫自从开始在风塔学院上学以后，一直没有什么大动静，许多人都以为她最初只是为了安定下来才大动干戈。
没想到，这会儿突然又冒出来了？还是一下子就扯出一件麻烦事儿。
“马克。向赫尔曼垂首摇尾并非荣耀之举。”副院长的声音并不高，但却出乎预料地掩盖了会议室中本就窃窃私语的声音，让所有人再度静下来。
他摇了摇头，道：“常年呆在办公室里，让你忘记了自己身为决斗者的自尊吗？”
被他点到的人正是先前提议将姬伊退学的教师。此刻后者面露惭愧之色，垂下头，不再言语。
其他几名老师大眼瞪小眼地看向主持者。
咋回事，你咋不一开始就说这事还有大小姐参与？搁这钓我们这些同事的鱼呢？
主持者面无表情，退到副院长背后。
“还有一件事你们需要知晓，这名学生反抗的原因，是希尔卡凛长年累月的欺凌和侮辱。”副院长摩挲着手杖，声音威严无比。
“她倚仗自身的个体素质和家族的名头胡乱作为，更是在昨日亲手撕毁了同学姬伊的卡牌。”
“撕毁了卡？”众老师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没听说过这茬。
“但是普通的卡牌的话……产量应该不小吧？因为这点小事情，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这点小事情’？”副院长再度摇头，他的眼中无悲无喜，连语气也变得毫无起伏，“什么时候生活在风塔的人们会觉得撕毁他人珍爱之卡会是一件小事？
“雅利安，在五十年前，即便是德高望重的教师，说出这种话也是要被处以劓刑的。”
那名刚才说话的老师立马闭嘴，不吭声了。
这些相比副院长无比年轻的老师们面面相觑，不免在心底哀怨地叹了口气。
他们都清楚这位副院长的脾性，顽固、老成、执拗，总是抓着莫须有的荣誉而死死不放，拿别人说事。
“但是赫尔曼那边……”
“马克，你是风塔学院的一份子，不要向他摇尾乞怜。”副院长低声道，“这只不过是一名正在揽权的黑商的小女儿，难道你就要任由她为非作歹吗？
“身为一介决斗者，只是如此就要折断自己那骄傲的脊梁？”
马克终于彻底闭嘴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副院长的心思——这名老者其实挺好懂的。但他还是不免担忧起来。
对方背后的势力说大，自然也大不过风塔学院，但所谓的势力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评判的，实际上，就算对方不会报复学院，可他们这些职员可就不好说了。
最小的女儿被打进医院成了植物人，今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鬼知道她爹会不会借机发疯？
“如果不是我今天来开会，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学院的初等学部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在玷污风塔人的荣耀。”
副院长手杖敲地，铿锵的坚硬声响在会议室中响起。他站起身来，苍老的身躯无比挺拔。
“予以希尔卡凛·赫尔曼退学处分。对姬伊进行口头警告并要求正式检讨，立即执行！”
有力的声音伴随着离场的脚步回荡在会议室中，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一阵阵稀稀落落的步伐声逐渐远去，沉重的大门关上，副院长走出会议室，走廊的落地窗并未被遮掩，正午那明亮的阳光投射进来，让人和窗户的影子蜷缩在一块。
时至春末，这份太阳光并不热烈。
这名老者顺着螺旋的楼梯向下，当庭院的阳光越过拱门照到他脸上的时候，副院长停了下来，侧过头：“你有什么事吗？尤玫。”
那一旁的娉婷人影似乎也转过身来，提起长长的学院裙施礼。
“贵安，乌鲁德尔大人，看来会议进行的很顺畅，我为您高兴。”
副院长当然明白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是什么，但他好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来看着这位大小姐殿下。
正午之后的阳光好像刚刚漫过庭院之中的野葡萄架子，将一片绿意盎然的色彩穿过拱门前的最后一段走廊，印在金发少女的制服上。
鸦雀无声。
“在这里不必用那些虚名称呼我。”
乌鲁德尔副院长看着她，银灰色的眸子里只有很平淡的色彩：“没想到会议刚刚结束两分钟，结果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
“这样下去，恐怕哪天我前脚刚刚走出校门，后脚你就已经知道了吧？”
少女再度施礼，神情平静自若：“这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谁让身为边境伯的乌鲁德尔大人大名鼎鼎呢？我就算想不听见您的消息都不简单。”
副院长那鹰隼般的眼神直直地凝视着尤玫，表情看不出喜怒。
“有什么事情，如果是处罚事宜的话，你马上就能从老师那里听到了。”他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上诉委员会，不必缠着我一个老头子不放。”
“我对处罚如何并不关心。”尤玫平淡而不失礼貌地说道，“相反，我想向您请教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轮到你来问我了？”副院长笑了几声，“你这个无所不知的大小姐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尤玫缓缓摇头：“正因为我对此感到无比的困惑，甚至于有些惶惶不安，才会前来相问。”
接着，她便仿若毫不在意般问道：“副院长大人，您知道吗？
“九环所不应该出现的召唤法。”
而倏地之间，副院长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