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川，你该长大了。”贾大人依旧是那个憨厚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到自己的胸脯了，这么小就让他独自活着，是他这个做爹的错。
“爹。”
贾川的眼睛含泪，看着爹的时候，是委屈的。
贾大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嘱咐。
他跪在地上，“圣上，小人在十年前发现夫人是奸细，没有上报。”
“夫君。”
贾夫人瞪大了眼睛，那眼睛里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十年前，怎么会？
那他为什么中计，为什么娶了自己，为什么有了川儿？
“对，十年前。”
“你设计我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那杯迷魂酒。”贾大人笑了笑，满是敦厚的笑容，看着贾夫人的时候，是深深的眷恋。
他爱这个女人，爱在了骨子里，为了她，他赌了一辈子。
“但是她从我手上偷走的所有兵防图，也都是假的。”
一句话，别说是贾夫人惊了，就是姜云初都有些惊讶。
一直看上去蠢蠢胖胖，敦厚仁慈的贾大人，居然藏了这么深，这么多年这么藏下来……
“什么？”
宁皇眯了眯眼睛，然后对外面喊了一声，“方子轮。”
方子轮立刻回道，“在。”
“朕要卷宗。”
卷宗，哪个案子的卷宗，已经不需要说了。
“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阻止了方子轮的脚步。
“秘密拿过来。”
她和贾川进宫，就有两个陌生人进宫，还拿了卷宗，很明显就告诉别人，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听王妃的。”宁皇看着迟疑的方子轮，立刻回答道。
方子轮听到皇上的话，立刻回答，“是。”
一时之间，轻功运转，离开了这里。
“贾大人，说说情况。”
贾大人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笑了笑，“那迷魂酒我没喝，我本就孤身一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她眼神里的孤寂，她的落寞，当时一个声音告诉我，就是她了。”
“等等！”
姜云初无奈地说道，“本王妃是想听，换兵防图的过程。”
不是听你们酸臭的恋爱过程……
“最开始我不确定，但是我拿回家的兵防图都是假的，甚至在军事部署上，都和以前的设下了圈套。”
贾大人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贾夫人瞪大了眼睛，“原来是这样！”
她送回去的兵防图，有一次南蛮进攻，损兵折将……
她以为是临时换防，没想到……
她看向了身边的男人，他们都那么可笑，彼此演了对方一辈子啊！
“有了那次之后，我就确认了你的身份，之后的兵防图也做了更改，不过为了让南蛮不发现，没有再设下杀局。”
贾大人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温和地看着身边的夫人，他从未恨她，从未。
他也对得起大宁，从未负了他的国家。
他死而无憾，但是他的儿子，万万不能背上卖国贼的名声，他没有。
“圣上，卷宗。”
方子轮把卷宗放下，然后就走了出去，宁皇看着卷宗，眼神越来越凌厉起来。
随后将卷宗递给了姜云初。
姜云初扫视了一下，抿嘴笑了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贾大人和贾夫人，可还记得最后一次兵防图？可否画出来？”
“可以。”两个人异口同声。
姜云初让方子轮拿了两份笔墨纸砚，他们两个人就这么跪在地上，背对背，谁也看不到谁的纸，没有人出声。
贾府书房的兵防图，本来就是贾大人自己画的，既能让夫人偷到兵防图，又对大宁没有影响。
贾夫人已经画过一次了，还被贾川撞见了，记忆深刻。
两个人动笔很快，甚至不需要思考。
当宁皇和姜云初看着两个人，完全一致的图纸时，宁皇的眸色更深了。
兵部！
他的兵部啊！
他最重要的地方，居然进了人。
就在这个时候，姜云初突然叫了一个名字，“贾川。”
“是！”贾川形成本能，直接对着她的方向，躬身抱拳。
“过来确认一下图纸。”
那清冷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没有人知道她下一步做什么。
她想要护住贾川，想要保住贾家，但是她又好像不信任所有人。
一个很矛盾的感觉，但是在她的身上，却真实存在。
贾川走到前面，仔细地确认了他母亲的那幅图，良久，点了点头，“一样。”
姜云初挑了挑眉，看向了宁皇，“看来，兵部需要清理了。”
宁皇的神色莫名，他自登基以来，最重视的地方，是大宁的心脏，没想到什么时候易主了……
“朕心里有数。”宁皇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了，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决定。
姜云初突然笑了笑，看着贾大人，“贾大人赌赢了，但是……”
“本王妃也没输！”
之前还有些紧张的贾大人，此刻真的放松下来了。
“人，我保了。”
“壁虎断尾，可不是只有他们断尾！”
她轻轻地笑了笑，眼睛里面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就好像繁星，也好像烛火。
“人我带走了……”
“既然贾大人和贾夫人已经死了，那就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吧，不过死前总要留下一些什么，比如断亲书！”
断亲书！
断绝血脉亲缘。
贾大人确实没有卖国，但贾夫人的奸细身份，是确实的。
贾川不能背负这样的名声，他可以不去朝堂，可以不去军队，但是他需要挺直脊梁活着。
别人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她在意！
“好！”
贾大人没有迟疑，贾夫人的嘴角笑着，朝着姜云初的方向，轻轻的磕了一个头，“王妃……”
“停。”姜云初并没有让她说完。
她的脸色，举着的手很坚决，“他是我的孩子，我春花学院的孩子，和你们任何人的嘱咐无关，和你们任何的托付也无关。”
“我的孩子，我自然会护着。”
“他……”
她握住了贾川的手腕，那个孩子从来没有抗拒，随着她的力气，向大殿外走去。
“从来都没错，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