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追击
以从前经验来看，不管袭灭什么，善法天子都不应相信，一个妖言惑众的魔僧，一个倡导反佛的敌人，他不该仔细去听对方的话语。
可在感情上，善法天子又不能将刚才的话当做耳旁风，袭灭天来竟然说剑雪无名是魔，就算再怎么胡扯，也不该说出这种话。
“剑雪身负佛门圣气，拥有佛兵莲谳，你说他是魔，岂不可笑？”
剑雪无名是他带回圣域万圣岩的，对方身上有一莲托生的引荐，是黑莲所化，有一身清圣佛气，说他是魔，那万圣岩这么多年，这么多佛者都是瞎的吗？
但以袭灭天来的身份，这家伙再疯也不至于胡乱说话。
“若要挑拨离间，也该说些可信的话。”
说剑雪无名是魔，证据又是什么？
“吾听说，那剑雪无名是天子领进圣域的，对他的来历，天子竟然不知？”
看到善法天子转身面对自己，袭灭天来知道，他嘴上说着不相信，但心中已经开始生出怀疑。
以善法天子的性格，若真的完全不相信，他估计早就走了，哪里还会回过头来问。
“吾不会随意窥视他人过去。”
剑雪无名的来历的确成谜，除了池中黑莲化人，以及跟圆寂的一莲托生有些关系外，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来历。
如果来历不明，加入时的确会有所阻碍，但他的天赋足够好，天生带有清圣佛气，这样的人才万圣岩当然不会放手。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把话说清楚。”
“天子为万圣岩操劳多年，就没想过一莲托生的圆寂，是自然还是人为？”
袭灭天来伸手向下拉了拉兜帽帽檐，隐隐有离开之意。
“既已圆寂，何必追究。”
“去看看剑雪无名的血，去问问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尊者，去查查一莲托生的手记，善法天子，是你将魔带入了圣域。”
话音未落，袭灭天来身上散出许多黑雾，它们裹携着魔气向外四散，善法天子挥出一掌，金光打向袭灭天来，将人和黑雾一同打散。
“……不是真身？”
看见这一幕，善法天子的眉毛直接拧在一起，袭灭天来的真身不在这里，他得回一步莲华那里看看。
往回中心走的路上，他的脑中开始不受控制的想着袭灭天来那番话，他对剑雪无名的了解的确有限，因为这名后辈平日里非常乖巧，大部分人渐渐的就忽略了剑雪无名本身来历不明的事情。
还有一步莲华，一步莲华不但是一直赞成剑雪无名留在万圣岩的人，对一莲托生手记的研究也是对方在负责，要不是这次剑雪无名把吞佛童子封印，他甚至不知道一莲托生还留下了一把杀诫。
其实袭灭的没错，他虽然一直在劳碌，但论起知情范围，他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跟着一步莲华的安排走。
“如果这是你的妖言惑众，好吧，你赢了。”
善法天子一边走一边揉着额角，袭灭天来这番话还不至于让他跟一步莲华生出间隙，但的确做到了让他心神不宁。
其中最让人在意的，就是对方说剑雪无名是魔的事情，剑雪无名身上没有任何能与魔族挂钩的特征，目前唯一的联系，还是他与魔剑朱厌，以及一身魔气的一剑封禅。
“圣尊者！”
迎面看到一步莲华时，善法天子还有些惊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需要走太多路没错，但现在就见到他，这表明一步莲华也没有待在原地，他在向自己的方向移动。
“圣尊者为何不在原处？”
自己是为了留出战斗的空间，并一起处理周围痕迹才离开的，一步莲华在中心的作用就是吸引弟让我，为何会离开？
“吾感受到了魔气，天子可无恙？”
一步莲华离开，正是因为他感受到其他方向有魔气，还是善法天子离开的方向，鉴于袭灭天来有拿对方试水的前科，一步莲华便往有魔气的方向走，善法天子从有魔气的方向来，两人就这中途碰上了。
目前两人都没出事，这一也算个好现象，但话说回来，袭灭天来既不在善法天子这里，也不在一步莲华边上，那对方去了哪？
“袭灭天来呢？圣尊者可有看见他？”
一步莲华都在这里了，两人来此抹除痕迹的动作也很明显，结果袭灭天来撂下几句话就不见了。
“没有。”
“吾刚才还见到他，那家伙没用真身，被吾一掌打散了。”
他还以为，袭灭天来将真身埋伏在了一步莲华这里，自己只是被顺带挑拨的一环。
“不对劲。”
他们都在这里了，袭灭天来又不出现，难道对方打算去找剑雪无名？寺院里早就没人了，他这个时候去找也没用了。
但保险起见，两人还是决定跟着残留的那一点魔气去找找，如果对方这边的去寺院对剑雪无名下手，他们现在过去也还来得及
“圣尊者，关于剑雪……”
看到一步莲华，善法天子就想起刚才袭灭，在感情上，他当然不信那些说辞，但是在理性上，作为万圣岩大日殿的主事，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与魔有关的可能。
剑雪无名是他领进万圣岩的，不论对方身份如何，他都要担负起必要的责任，从前对其来历的不管不问，其实已经算做失职。
“何事？”
一步莲华停下脚步，身边人的语气与平时不同，他察觉到善法天子接下来要问的东西，可能不是简单的“安危”之言。
“剑雪无名，到底是何种身份？”
告诉自己不用担心的是一步莲华，研究一莲托生遗物的是一步莲华，在这里陷入僵局，点出剑雪无名的也是一步莲华，当吞佛童子被封印，一剑封禅出现的时候，拿出圣剑杀诫的还是一步莲华。
或许从一开始，一步莲华就知道剑雪无名的来历，只是这位圣尊者平日里话少，也没主动解释过，他便以为对方知道的跟自己差不多，直到袭灭天来这一遭，双方的信息差才显出来。
大概袭灭天来觉得，只要将自己不知道，但一步莲华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他们之间就会生出间隙，但在善法天子这里，他更相信圣尊者一步莲华。
“袭灭过什么？”
一步莲华不紧不慢的问道，善法天子之前一直不在意剑雪无名那成谜的出身，现在突然这么问，只可能是袭灭天来刚才说了些什么。
“他说剑雪是魔。”
什么都好，唯独这“魔”，是自己的底线。
“原来如此，他果真察觉了。”
有了这一层关系，基本可以确定袭灭天来去了哪，对方直接无视了他们，直接去寻找可能落单的剑雪无名了。
既然敌人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善法天子和一步莲华加起来，可能都没有剑雪无名一个有吸引力。
“所以真相……”
“他此番说辞，倒也不算错。”
一步莲华重新行动，敌人去找剑雪无名，第一步就是之前的寺院，在发现找不到人后，就有可能再往外去寻。
灵鹫宫伪装的是商队，虽然因人数众多不易分辨，但行进速度也是不快的，袭灭天来要是急着去寻，还是有遇上的可能。
“剑雪无名，是受佛友一莲托生引渡，从魔中诞生的善，有向佛之心。而一剑封禅，也正是受杀诫之威能，引导出的吞佛童子之善念。”
这便是三人之间的联系，也是一莲托生在圆寂之前所做下的谋划。
“现在，吾等该去找袭灭天来了。”
……
终于远离了大道，灵鹫宫弟子不再伪装，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开始重新分工，这一路上经过的队伍不少，可能都是看论佛的中心人物不再辩论，又有袭灭天来鼓动反佛，大家看情况不对开始离开。
也就是这一路，让一剑封禅意识到一步莲华他们一场辩论到底吸引了多少人来。
“一场论佛会，就这么稀罕？”
以他的认知来讲，三教之间辩论、剑者之间比剑、文斗武斗，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怎么在这里就这么吸引人？
“圣尊者辩论时天上会相应异象显现，在普通人眼里，这已经是神仙手笔。”
说白了，还是双方世界观不同产生的碰撞，最开始吸引人的并不是辩论时涉及的佛经故事，而是辩论者异于常人的模样，还闻所未闻的神异手段。
依照之前的计划，他们需要兵分两路，大部分灵鹫弟子继续扮演商队，以正常人的方式离开辽国，去处理灵鹫宫内部的事务。
虚竹带着少部分人，再加上一剑封禅剑雪无名走小路、运轻功，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回到天山。
天山人烟稀少，地势险峻，灵鹫宫的所在更是隐蔽，只要进入天山，敌人就找不到他们了。
袭灭天来到底只有一人，应该不至于孤身一人去闯天山。
“没有声音，实在古怪。”
剑雪无名在这里说的，并不是他们这一路上没有声音，而是在还接近城镇的时候，本该吸引敌人目光的一步莲华那里看不到动静。
以上一回的莲华圣功为参考，如果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打起来，那必定声势浩大，即便身在远处也能愧窥见些许。
所以在一剑封禅闭目养神的时候，剑雪无名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但直到这队假商队彻底远离，他都没有看见一丝像是先天决斗的迹象。
“还在看什么，你舍不得了？”
等到队伍分流完成，剑雪无名还是望着他们来的方向，一剑封禅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回神。
“没有战斗，这不对劲。”
“之前不也是，可能他们重新改了，又换回文斗。”
“寂静之行，不祥之兆。”
“再怎么不详，我们也走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剑雪无名的情绪相较从前敏感了许多，但一剑封禅实在看不出他在担心些什么。
“走吧。”
最后也看不出什么迹象，剑雪无名回头，只要离开了这里，回到圣域万圣岩，被封印的吞佛童子就无法翻身，他就不用再担心一剑封禅了。
其实只让他们两人行动的话，他们在一天之内就能离开辽国，只可惜一剑封禅和剑雪无名都不认识去天山的路，只能由虚竹和灵鹫宫带着走。
如此一来，他们重新起步的速度也晚，而这一晚，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果然在这里。”
袭灭天来站于高处俯瞰下方，骚扰完善法天子后，他先是去了寺庙一趟，不出所料的没有看到人，之后他没有犹豫，直接往相反方向寻找，果然寻到了人影。
还是那句话，作为一个人的相反两面，一步莲华能想到的东西，袭灭天来当然也能想到，再加上他对善法天子的了解，很容易就能逆推出剑雪无名离开的方向。
或许善法天子想的，是跟虚竹这样有天命加持的人一起行动，剑雪无名和一剑封禅身上的气息就能遮掩起来，在队伍足够大的情况下，远看看不出什么。
可是偏偏，袭灭天来找人靠的不是这些，他甚至都没有寻找剑雪无名身上的圣气，他找的，是朱厌剑的魔气。
吞佛童子失踪，连同武器朱厌也下落不明，想到之前剑雪无名会引起朱厌躁动的事情，这柄魔剑又不是能被轻易损毁的，只可能在剑雪无名手里。
两个高修为的佛者，一个一身圣气的剑僧，想要藏起一把魔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袭灭天来看着一剑封禅的背影，他的目光先是落到对方背上的杀诫，又看向旁边剑雪无名手里的朱厌，虽然朱厌的形态变了，但剑上魔气，以及剑刃形状没有多少变化，凡是熟悉这柄魔剑的人，都能认出这是吞佛童子手里的朱厌。
他本来只想抓剑雪无名，没想到还捎带了一个同样特殊的人。
“那剑鞘倒是有意思。”
朱厌因类似长枪的形状，一直没有剑鞘，就算有了也不方便，剑雪无名手中朱厌却是入鞘的模样，那剑鞘明显是后来加上的。
他不知这剑鞘是否也是一莲托生的手笔，但既然都让他看见了，当然也要处理一下隐患。
“一剑封禅？”
这一次，换一剑封禅迟疑回头了。
“总感觉很怪。”
一剑封禅皱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