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留步!”
关弛的声音中气十足,在草原上远远的扩散开去。
前方,正率领一千铁骑与部民向北的阿大,听到了关弛的声音。
阿大微微一愣。
“博尔术,哲别,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阿大向身旁的博尔术及哲别问道。
阿大从居庸关出关后,先是去找了博尔术。
阿大要去漠北草原夺回妻子,重振乞颜部,自然离不开博尔术以及阿大交给他的新乞颜部。
也正是因为要带上乞颜部的牧民,耽误了些时间,阿大这才被关弛追上。
“大汗,我听到了,似乎是关弛的声音。”博尔术向阿大说道。
“不错,大汗,我也听到了。”哲别也是颔首道。
阿大面色一变,神情复杂。
“关将军?他怎么会在这儿?”
博尔术不屑道:“大汗,我早说了,汉人不可信。定是那刘珩反悔,不愿让大汗回漠北,这才派关弛来追!”
阿大略微沉吟,摇摇头道:“是我骗了他。”
哲别冷笑道:“大汗无需对汉人心怀仗义,大汗立了这么多功劳,每次封赏却均不及汉人将领。说明在那刘珩心里,压根没将大汗当做自己人。”
阿大心中明白。
汉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刘珩再三确认他的真名,才肯放他出关,就是因为担心他一去不返,终成大患。
但阿大对刘珩却提不起丝毫的恨意。
刘珩从不避讳他对于外族的提防,可阿大也从未在刘珩身上感觉到,刘珩因为他是异族而对他另眼相看。
尽管他理论上是异族、是奴隶,但刘珩却给予了他与其他人一样的尊重。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是刘珩独有的人格魅力。
又何止是阿大?
即便是牛三儿这样的女真宦官,刘珩也同样一视同仁。
“看看身后的这一千迭剌部铁骑,你们也不该说这样的话。”阿大瞥了博尔术、哲别一眼,淡然道。
博尔术和哲别顿时哑口无言。
“哲别,你去看一下,关将军带了多少人来?”阿大向哲别吩咐道。
“是,大汗。”哲别领命,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放缓速度,向后望去。
很快,哲别又追了上来。
“大汗,不过百骑。”哲别禀报道。
阿大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停一下吧,博尔术,你跟我去见关将军。”
“是。”博尔术应了声,随即又问道,“大汗,我们要带多少人去?”
阿大大笑道:“关将军敢领百骑来,本汗难道不如关将军吗?博尔术,你一人跟我去就够了!”
“好!与大汗一起,刀山火海,又有何惧?”博尔术也是大笑着应道。
两人随即打马出列,向后方迎着关弛而去。
哲别则领着一千迭剌部骑兵及一众牧民在原地等待。
阿大与博尔术骑着马,很快便与关弛迎面相遇。
“关将军!”阿大率先勒马,停下来向关弛抱拳行礼。
“停!”关弛也挥手示意亲卫停下,也向阿大抱拳道,“阿大,殿下有令!”
“何令?”阿大问道。
关弛目光紧盯着阿大,朗声道:“阿大,殿下有令,有急事需你去办。你收到王令后,即刻回晋阳面见殿下。”
博尔术听了关弛的话,神情变得阴冷起来。
“那我的妻子呢?”阿大神色不变,心知刘珩即便想让他回去,也一定会对此事有所安排。
关弛笑道:“殿下说了,他会让耶律大石尽出迭剌部精骑,覆灭泰赤乌部,救回你的妻子。”
阿大听了关弛的话,心中有些感动。
沉默片刻,阿大叹道:“我从未对殿下说过,掳走我妻子的部落是哪个。看来,殿下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关弛年轻时就是跑草原商路的,如何猜不出阿大的身份?
“殿下并未对我明言,只是说会覆灭泰赤乌部。阿大,我年轻时常来草原,对于草原之事比较熟悉。难道你是蒙兀合不勒汗的后人?”关弛问道。
“不错!”阿大颔首道,“我原名孛儿只斤·铁木真,合不勒汗,是我的曾祖。”
“果然如此。”关弛颔首道。
阿大笑道:“关将军,既然一切都摊开讲了,那不如把话说清楚。你我都知道,所谓要对我委以重任,不过是托词。”
关弛默不作声。
正如关弛先前从刘珩那儿领任务时所想,这种托词根本骗不过阿大。
“今日我若是跟你回去,怕是今生都没机会再回草原了。”阿大望着西边的落日,感慨道。
关弛摇摇头道:“殿下之志向,你不是不知道。耶律大石能领迭剌部内附,你有什么好今生都没机会回草原的?”
阿大没有回应,心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阿大,真论起来,如今殿下麾下各将军中,你是跟着殿下最久的。殿下既然说了会灭掉泰赤乌部,替你夺回妻子,那就一定会做到!”关弛苦口婆心,“你就跟我回去吧!”
阿大突然大笑起来,良久方歇。
“关将军,我就问你一句。若是我不愿跟你回去,殿下要你怎么做?”
阿大双眼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你必须跟我回去!”关弛并不正面回答。
阿大点点头:“我明白了。没想到,我能让殿下如此警惕!”
关弛握紧手中的长刀:“阿大!你为何不愿跟我回去?”
阿大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妻子被掳去,自当亲自带兵讨回,岂能假手于人?”
博尔术看了一眼关弛握紧的长刀,咽了口口水,也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关弛的勇武,博尔术心知肚明。
即便阿大和他一起上,也未必会是关弛的对手。
阿大也将手伸向腰间的弯刀,笑道:“关将军,既然殿下有令,那就动手吧!”
“阿大!”关弛一声怒喝,“殿下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辜负他?”
“噌”的一声,阿大拔出腰间的弯刀。
“我并不打算负于殿下,只是我在漠北有太多事还没做。殿下可以没有我,但乞颜部却不能没有我!”阿大坦然道,“等我了结漠北之事,自会回晋阳向殿下请罪!”
“阿大,你可知什么叫身不由己?”关弛失望的摇摇头,“今日我绝不会放你走!”
说罢,关弛猛然提起手中的长刀,向着阿大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