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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江宁的揽月楼?

    “郡守大人,长安来的那位御史林尽染到了。”

    “到了?”堂中的郡守应已有艾服之年,闻言便放下了手中的笔,缓缓起身,不过语气还算平和,“按路程不该还有七八日才能到江宁吗?”

    “江都那边来信,三日前的夜里,那御史便和一姑娘寻了快马,星夜往江宁而来。”

    堂中汇报的乃是江宁县的县令郑金昭,刚刚才接到江都县县令的快马传信,监察御史林尽染带着随行的一名姑娘在城外汇合,一路往江宁而来。

    接到信时,郑金昭便已遣了衙役去暗自探访,看是否有陌生面孔进了江宁县。

    郡守负手踱步片刻,便问道,“可查到此人下榻到何处?”

    “回郡守的话,林尽染和那姑娘在云水谣住下了,不过眼下他却并未在客舍中。”郑金昭躬身回道。

    “不在客舍?那他去了何处。”

    “千金阁。”

    “千金阁?”郡守对此倒是不陌生,闻言不自觉地捏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韘微微扭转,有些玩味地一笑,“郑县令,你遣人看住这位御史,莫要暴露了行踪。”

    “是!”

    郡守不禁露出神秘一笑,有些暗嘲道,“早听闻这林尽染在长安城时,便与揽月楼的头牌元瑶姑娘勾勾搭搭,却未曾想来了江南,第一件事便是按捺不住,偷摸地去了千金阁。也罢,这监察御史若是个木头,本郡守还愁怎么撬开他的嘴,既是喜欢美人,那事情倒也好办了。”

    “郡守大人说的极是。”

    见郡守仰首大笑,郑县令便跟着在一旁陪笑。

    林尽染也不过是刚刚踏进江宁城内,便是已经被县令郑金昭给盯上了。将元瑶安置在云水谣后,便寻人问了路,直奔千金阁。林尽染自然有猜想到,即便是暗中到了江宁,也会被人立马盯上,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未歇息片刻便出发前往。

    在长安城中便已有所耳闻,江宁县有一处青楼,是与聆音阁相同的存在,好巧不巧,千金阁中也有一处称作揽月楼的地方。想来这还是一个‘连锁’青楼?

    这千金阁的选址也算是有趣,聆音阁毗邻清明渠,而这千金阁却是毗邻秦淮河,也不过是刚踏进这千金阁的大门,便有一股似曾相识之风扑面而来,无论是陈设、布局皆与长安城中的聆音阁如出一辙,进了这千金阁的揽月楼,更觉如此。

    “敢问公子是以诗入阁还是以金玉入阁?”方踏进揽月楼中,便有一侍女迎上前来,微微欠身。

    林尽染闻言淡淡一笑,佯装不知的样子,问道,“这二者可有甚区别?”

    “若是用金玉入,那便请公子至钱柜,以银钱换取令牌,方可入进门时的两个小厅听曲赏舞,若要进揽月楼姑娘的闺阁,便需竞价。若是以文采入,那便留下墨宝。奴婢们会将公子墨宝传于各位闺中姑娘,若是哪位姑娘青眼,便会将公子请进闺中,把酒赏月,吟诗作赋。”侍女耐心解释,倒是与长安城中揽月楼的话如同一口。

    “若我以诗才入阁,在姑娘房中所花金银可有减免?”林尽染紧跟着问道,毕竟在长安城中,林尽染进揽月楼可未曾花过一分,一来是京都府尹杜子腾相邀,皆是他结账,二来即便是进了元瑶闺阁之中,也从未要过他一文。

    “自然是不能。”侍女倒是真教养的不错,眼中也未曾有鄙夷之色,只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以诗才入阁不过是公子入姑娘闺阁的资格罢了,只省了这竞价的银钱。”

    林尽染闻言,便随意寻了张桌案,默了一篇,“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想起在先前的钤印,林尽染又落款‘柳永’二字。

    林尽染将镇尺挪开,把这份《蝶恋花》交给了侍女,便说道,“如此,劳烦姑娘了。”

    “公子言重了。”侍女小心地接过林尽染手中的诗词,匆匆地将手中诗词交予专门誊录的姑娘抄写下来,再分别交予揽月楼中的其他姑娘。

    只刚刚将这份词交到第一位姑娘的闺阁之中,便有贴身侍女前来相邀,“清漪姑娘,邀柳公子进阁一叙。”

    也才只刚刚送了第二份,便已有第二位侍女前来相邀。

    林尽染倒不在乎进第几层,进哪位姑娘的规格之中,便索性接下了那清漪姑娘的邀请。

    “请问柳公子喜欢什么酒菜,奴婢好先替公子备着。”

    “可有食单?”

    “公子请随我来。”起先接待的那名侍女显然语气更为和善,甚至有些奉承的意味,引着林尽染至钱柜。

    “公子可试试揽月楼的招牌,杜康、桑落、茱萸。杜康、桑落皆是陈酿,不过五两一壶,倘若是不喜饮酒,也可试试竹海金茗、阳羡雪芽、九曲红梅这等茗茶。···”

    还得等这侍女介绍完,那清漪姑娘的贴身侍女不过是刚刚回去传话,便又急匆匆地小跑至林尽染的身前说道,“清漪姑娘刚刚传话,柳公子今日在揽月楼所花银钱,皆记在清漪姑娘的账上。”

    仅是听了那侍女对一壶酒的报价,林尽染不禁暗中咋舌,心想身上也不过带了五十两银子,恐都不够在揽月楼中多喝几壶酒的,果然这揽月楼中存在着些猫腻。

    这也是林尽染不顾一切地先要赶至江宁这千金阁的原因,虽说未曾在长安的揽月楼中结过账,但也知杜子腾在楼中每次花费银钱 不过二两,那可是在京都,是在长安城里。

    而千金阁的揽月楼仅是一壶酒便要了五两银子去,江南即使再富庶又怎能比长安贵上如此之多。若是揽月楼这等是‘连锁’青楼,那价码皆应出入不会很大才对···

    ‘揽月楼必定有些猫腻。既是去了江南,江宁也有一座揽月楼,你不妨先暗中去探查一番。’林尽染脑中回想起当日那番提醒,这才星夜赶至此处。毕竟是张生面孔,且题词落款时用的也是假名,江宁这边的揽月楼也不能如此快的认出他来,更应是来不及做些什么手脚。

    林尽染收回思绪,目的已然达到,眼下便是要收集些更多的证据,拱手客气地说道,“那便多谢清漪姑娘。”

    都还未在清漪姑娘房中饮酒用饭,便有三十余名侍女在清漪姑娘房门外候着,邀着林尽染入闺阁。不过既是已经知晓了些许线索,就已足够,林尽染便婉言拒了。

    不过说起这揽月楼的姑娘,便不由的让林尽染想起了元瑶和清雪姑娘,还有眼前正在抚琴的清漪姑娘,听着口音皆有些相似,许都是江南人。揽月楼中,林尽染见过的姑娘也并不多,倒不能确认揽月楼的姑娘是否真的全部擢选自江南,暗道应只是巧合罢了。

    酒足饭饱,林尽染便离了这揽月楼。

    乌衣巷口夕阳斜,秦淮河畔思迢遥。酒馆画舫丝竹声悠悠悦耳,笙歌曼舞之景更是婉婉清雅。林尽染伴着缭绕的琴音,步子都有些飘然。蓦然间,眼前浮现一道倩影···

    “染之倒是好兴致,不过才至江宁,便来了千金阁。若是被时安妹妹知晓了,这小醋坛子可又要打翻咯?”元瑶依旧是一身劲装,戴着面纱,缓缓踱步而来。

    林尽染嘿嘿一笑,住了脚步,身形却还有些摇晃,打着酒嗝问道,“元瑶怎来了?早就听闻江宁有一座与长安一模一样的揽月楼,便好奇来看看,想着元瑶是女子,不方便来此。嗝~”

    说着便也不知哪里是东南西北的,瞎指一通。

    元瑶上前扶住了林尽染,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亏得随行下江南的是妾身,若是时安妹妹,恐你今日便要在江宁城中露宿几宿。”

    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柔软之感,林尽染轻轻拍了拍元瑶挽着胳膊的柔夷说道,“便是知晓元瑶的大度,这才壮着胆子来此。”

    “许是染之醉了,倒不与妾身见外了?”元瑶听着林尽染的也不知是醉话还是心里话,不禁有些好笑,“染之若想知道揽月楼之事,尽管来问妾身,妾身又岂能瞒着你了?又何必马不停歇地赶来千金阁。”

    说罢便扶着林尽染向云水谣走去。

    “元瑶说的,染之可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来哄我的。”林尽染依旧是醉醺醺的回道,摇晃之间倒是与元瑶的碰触更多了,眉眼间看向元瑶,又是憨憨一笑。

    元瑶却是不恼,依旧稳稳地扶着林尽染,说笑道,“染之看来对下江南一事是真满意了,想来是在时安妹妹那儿受了不少委屈,今夜便如此迫不及待的宣泄出来。”

    应是感觉到林尽染的异样,元瑶便轻笑道,“看来时安妹妹在染之心中分量果然是极重的,妾身便是这么提了一嘴,染之都有些心慌了。”

    可林尽染既已知晓了元瑶暗示他装醉,但这会儿已经演了,便干脆装到底。这小狐狸精给自己下了这么多套,吃她几回豆腐,就当是利息了,也算不得什么。

    元瑶见状却是羞红着脸,也不去戳破他那心思,只扶他回了客舍,好生安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