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来到顾老太太的床前,看着眼前瘦小得几乎没有肉的老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我才半个多月没见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老太太柔声细语对林如海说:“如海我儿娘知道你难受,接受不了敏儿撇下你们父子几个。你不可只想着敏儿离你远去,你也看看阿里这个半大的丫头每天既当姐姐又当母亲照顾弟弟妹妹。听闻你一眼都没有去看过两个孩子,她们可是敏儿用命换来的,你如此对他们敏儿会伤心的。”
林如海听着顾老太太苦口婆心的一通劝说,收起嚎啕大哭的情绪。喊来海棠让她去华医堂找大夫过来替老太太看看,海棠领命而去。
一刻钟后海棠带着华大夫进院门,来到老夫人床前。华大夫把脉之后说:“ 早年五劳七伤,肝劳、心劳、脾劳、肺劳、肾劳,分别对应久视、久卧、久坐、久立、久行所致的疲劳损伤;大饱伤脾、大怒伤肝、强力受湿伤肾、形寒伤肺、忧思伤心、风雨寒暑伤形、大恐伤志。在年老时过度劳累的情况下,这些因素都加重身体的虚损状态,才致如此。”
华大夫取出一套银针替顾老太太针灸,针灸完还特意交代听雨要注意老太太的情志。饮食习惯亦要清淡爽口即可,不可多食盐糖,以增负担。华大夫告知此病须针灸一段时日,他明日辰末时分再过来针灸。
临走特别交代顾老太太好好休息,不可多忧多思。
直到海棠将华大夫送出门,林如海都没反应过来。心中不断想,娘亲在他年幼时独自一人守着他过活。时常有隔了老远的亲戚上门,幼时常听嬷嬷们说娘亲一人苦苦守候着他。直到他考上秀才,那些亲戚才消停了些,还是偶有亲戚上门。
直到这次扶敏儿的棺淳回姑苏林氏祖地,那些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上门闹僵一通。不准我这一脉将人埋入祖坟,幸而我们这支当时跟着太祖打天下的老侯爷在姑苏林氏祖地上的一切都是自己置办的。还在官府备案存档,与这些族人无关,一群人还去查了官府备案这才让敏儿下葬啦?
林如海这一支本就跟姑苏林氏隔得太远,连出五福的亲戚都没有,双方关系很远。因为当年发生贾王氏的事,自己夫妻俩气不过,早已跟贾家断了来往。就是敏儿下葬,林如海通知人告知了贾府一声,仍旧没有半个人影过来瞧瞧。
林如海想到此处,自己现在的职位就是一个孤臣。万一哪天他走了,以后几个孩子该怎么办?想到此处,林如海不禁心下凄然。
突然想到自己舅家也是名门望族江、浙两地,古来人文荟萃。顾氏,是江南最早的土着氏族之一,也是源远流长、枝繁叶茂的着姓望族。似乎为天地灵气所独钟,历来才俊辈出,不绝于史。
苏州和无锡都曾筑有辟疆园,苏州的辟疆园乃东晋顾辟疆所建,是见于史载的最早的私家园林。东汉三国时,“顾陆朱张”四姓已是望族,顾氏累世簪缨,人才辈出,文采风流,照耀吴越。
顾氏一族在吴越之地繁衍千年之久,看来还是该抽时间跟舅舅家的表哥们联系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成为孩子们的靠山呢?
还是要把娘亲医治好,到时候让她老人家带着家中三兄妹回顾家探探情况。
唉,现在想这一切都太早。
林如海转身看了看娘亲,替她掖了掖被角。并叮嘱听雨照顾好老夫人,看着听雨答应下来,他才安心踏出门离去。
林如海并没有回到主院,而是去了旁边的松竹院。他还没有踏进院门,便听见院中传来两个孩子此起彼伏的大哭声。
林如海慌乱的一口气跑进房中,才发现是两位奶娘正在替他们更换尿布。两小家伙不同意,并排躺在榻上活动四肢,嘴里的音乐声也没停下来。
奶娘们换好尿布,两小家伙又嘻嘻打闹起来。小女孩没有兄长身体康健,却最喜欢挨着兄长。一开始阿里和奶娘都没有发现这一情况,只认为两个小人不好带,一天天就知道哭。
只要一挨着兄长身体,她就安静下来啦?
两小只醒睡一起,也不知道两人怎么交谈地。每天在一起睡觉都不闹,一分开两小只拉长音调一顿通吼。
这段时间下来,阿里从来都不知道养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想着之前几个世界的父母,养她是多么不容易呀?
特别是刚刚出生还不会明确表达意思,只知道呀呀哭。高兴不高兴都是一个哭字解决,还好是生在官宦人家,有丫头仆人照顾弟弟妹妹。阿里还是很照顾两个孩子的,晚上睡觉前都去看看她们俩,白天让奶娘喂奶抱到客厅或祖母院中,打坐修炼就停下来啦?
林如海在看着榻上用尽全身力气在使劲的孩子,还有坐在椅子上逗她们的阿里。林如海将眼光转向阿里,她头也不抬的继续逗弄着困在襁褓中的弟妹。直到两个孩子逗累了哇哇大哭,阿里收回手趴在榻边上没有搭理林如海。
林如海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来回扫视了阿里。没有人搭理他,没办法主动询问奶娘两个孩子怎么样?
奶娘为难的告诉林如海,哥哥身体健康,妹妹身体娇弱。只妹妹还算乖巧,喝奶喝得不多。
林如海忧心的说:“让人去扬州城中找找擅长调理婴幼儿的大夫时常上门查看了。”
林如海呆在松竹院一个时辰,无事尴尬的到处寻找话题。阿里看都没看他一眼,林如海放不下脸面对闺女道歉,最终只能无奈的回到冷冷清清的主院。
坐在主院客厅中,无所事事。不知道怎么就进入内室,不知不觉走近床边。用那不熟练的手脱掉外套,姿势别扭的爬上床,躺在他从没有躺过的床内侧。
林如海躺在曾经妻子躺过的床上,眼中的泪水拦也拦不住。一滴滴泪水如河水般滴落下来,没一会就溱湿了头下的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