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泉州,郑芝龙也在为这场战争做准备。
富丽堂皇,堪比皇宫的南安石井郑府之中,郑芝龙手下的一众悍将们齐聚一堂。
这些人包括:郑鸿逵、郑芝豹、郑芝莞、施大瑄、施琅、施福、洪旭、郑联、郑彩、黄胜浩等人,
也包括海盗首领:巫远坷、毛望海、谢耀炀、奚菱飞、沙兆南等人。
前者是郑芝龙的家将。
后者是各地的海盗首领。
郑芝龙坐在帅位上,接受着这些人的拜礼。这架式摆得,与皇帝举行朝会有得一拼。
待到所有人都行完礼之后,郑芝龙才缓缓地说道:
“王昊狗贼,于两年前害死本将的岳父岳母,本将曾欲出兵报仇,因陛下劝阻,为顾全大局,才隐忍至今。
谁知这厮竟然野心勃勃,大力发展水师,想要觊觎东南贸易。若任由其发展,恐怕再过几年,这东南海面,便再无咱们立锥之地!
吾与众位兄弟,情似手足,形同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尔等觉得,该当如何应对?”
话音刚落,胡子拉碴的海盗首领谢耀炀首先振臂高呼:“攻破平壤,枭其头颅,夺其财宝,抢其妻妾!”
其它首领闻言,也纷纷叫嚣,喊打喊杀。
这个结果,让郑芝龙很是满意。
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又接着说道:“本将平生阅人无数,很少看错人,唯独小看了王昊这狗贼。王昊狗贼这几年发展得很快,先是打败了大员岛上荷兰人的舰队,后来又打败了日本人的舰队。
其为人狡诈,手段凶残,实乃本将平生仅见!
如今,又出兵辽东,杀多尔衮,灭了清朝。其势若中天,实则已与当今陛下、李自成、张献忠四分天下。
若论水师,据郑某估算,其水师战船已达一千二百艘以上,势力强横,与我郑家堪称对手。
我郑家水师纵横东南数十年,船多兵多自然不惧王昊,更有诸位首领相助,若与之决战,当成十成胜算!”
说到这里,便停下来,细看那些海盗首领们的表现。嘴角闪过一丝自得的笑容。
这一番话,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先是说出王昊势力的强大,给海盗首领们制造焦虑,让他们们人人自危。然后,再说出自已的强大,并声称只要有这些海盗们的相助力,便有十成把握。
这样就让海盗们觉得,必须灭掉王昊,而且有把握灭掉王昊。如此一来,一盘散沙似的海盗,便会团结起来,听从他郑芝龙的号令。
果然,那些海盗们听完郑芝龙的话,尽皆大呼小叫,士气昂扬。
郑芝龙暗暗点头,又接着说道:
“不过,咱们虽然有十成胜算,但是真打起来,难免也会有所伤亡。因此,本将又通过日本人,联络了与王昊有仇恨葡萄牙人。
如今葡萄牙已经派遣新任总督苏特雷斯,带着一支强大的舰队,一举攻克了濠镜澳。再过一段时间,便会与咱们组成联合舰队,一同北上与王昊决战。
有了苏特雷斯的这支强大舰队的参与,咱们的胜算便可再增三成!”
堂上众人听完,尽皆兴奋不已。
……
然而,就在此时,却听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说道:
“小的认为这件事,略有不妥!”
这声音高亢而浑厚,显得很是突兀。
众人都是有些诧异,一齐看向发声之处,却见有一年轻人,年约二十四五岁,长得身材挺拔,高大魁梧,国字脸,剑眉星目。
正是年轻一辈中的悍将……施琅。
要说这施琅,也算是郑家的家将。
施琅的父亲名叫施大瑄。施大瑄很早就追随郑芝龙,在“十八芝”中排行第九,与郑芝龙是拜把子兄弟,一直跟随在郑芝龙身边。
除施大瑄之外,施琅的叔父施福、施奇,也都是郑芝龙手下的大将。
可以说,施琅就是郑芝龙从小看着长大的。
所以,虽然现在才24岁,也很得郑芝龙的欣赏和信任,并得以参加这次的高级别会议。
见到施琅主动发言,郑芝龙便诧异地问道:“有何不妥?”
“将军容禀。”
施琅越众而出,上前施了一礼道:“咱们还得考虑朝廷的反应。葡萄牙人强占濠镜澳,又屠杀岛上百姓一万多人,如此暴行,必然惹怒朝廷。
如今朝廷虽然势弱,但将军终究是朝廷任命的封疆大吏。若是将军公然与葡萄牙人联合,恐怕会引来朝廷和天子的苛责。”
“区区苛责而已。”
郑芝龙闻言,放声大笑。
笑罢之后,又脸色一正,沉声说道:“这个世道,讲究的是实力。那王昊割据一方,天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况且,我郑芝龙纵横半生,又何曾要看他人眼色行事,纵是天子,又能奈我何?!”
“还是不妥。”
施琅没有被郑芝龙的气势所吓到,依旧皱着眉头,继续劝道:“可我所说,天子有意将其女儿坤兴公主许配给王昊,如果那样的话,王昊就有了驸马爷的身份。
咱们联合屠杀百姓的西夷,进攻当朝的驸马爷,这事就有点大逆不道。还请将军三思。”
“你啊……”
郑芝龙用手指着施琅,想要骂两句。但最后还是看在施大瑄的面子上,笑道:“终究还是年轻了些。今天让你参加这种议事,你多看多听就行了。”
一旁的施大瑄见状,赶紧斥道:“逆子!还不退下!”
施琅无奈,只好叹了口气。
然后,向郑芝龙道了声谢,乖乖地退到一旁。
……
随后,众人又就具体安排讨论了一番。
不过,在会议快要结束之时,又有亲兵来报:“北方总督王昊,派人送来书信一封。”
说罢,便将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地呈上。
郑芝龙伸手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但见上面写的是:
“郑将军如晤:
一别经年,甚是想念。犹记三年之前,王某南行巡航,多得将军照顾,不胜感激。
如今北方已靖,水师无所事事,空耗粮饷,日渐颓废。恰闻西夷生事,夺吾汉家疆土,屠吾同胞百姓。
王某意欲再巡南方,驱灭西夷。唯恐郑将军误会,故尔临行之前,先向将军报备。
设若能得将军相助同灭西夷,亦是不甚感激。”
……
最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仔细一看,写的是:“王某有妻妹一人,芳名致韵。如今年已及笄,冰肌玉骨,天姿国色。王某窃以为,与令郎郑森甚是般配,可为令郎正妻。”
(备注:此时,郑森已经成婚,娶了一位进士的女儿为妻。而这里王昊写明“正妻”,则是有让郑森将元配降为侧妻的意思。)
郑芝龙看罢,放声大笑道:“着人回信给王昊,就说大木的婚事,本将允了。
他王昊想要南下巡航,东南海域,任他通行!”
众人闻言,尽皆诧异。
唯施琅脸色如常,不动声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