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云淡风轻,一切风平浪静,光阴也在这样的氛围中缓缓流逝,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两天来,建康朝野之中一切正常,每日朝政上议论着的都是些无关军国的小事儿,无非是哪个州县出了个什么匪夷所思的案子,又或者是哪个州县挖出来什么泼天的祥瑞……
总而言之,北国与柔然在关中的大规模交兵给了南国以极大的喘息空间,不仅让王勇得以整顿军备,也让偏安江南的萧家朝廷长出一口气。
如此朝野看上去如此平和,但实际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中的暗流涌动,知道正在酝酿着的狂风骤雨。
萧雅言,萧正,何正自是心照不宣。
王旋亦是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有所察觉……
至于其他人,每日摇头晃脑着只是参加朝会,但也有少部分人从每日令人不安的情绪中有所感受,但终归是不知道具体为何。
……
另一边,武陵城中,王勇召来一个城中极负盛名的郎中,此时正在为自己把脉。
近来的王勇自感身体不适,每夜总是惊醒,湿汗淋漓,外加口干口苦,没有食欲……
年纪轻轻的王勇知道这种情况一定得早日察治,不然久患成疾那就麻烦了。
老郎中斜着自己的脑袋仔细把握着王勇的脉象,随后一阵摇头晃脑,“将军身为统兵之将,每日思虑自是无可避免……但为了将军的身体,还是每日抽出一部分时间放空心绪,莫再忧思过甚了啊!”
“你的意思我明白,思虑过度是吗?”王勇说道。
“嗯……”老郎中点点头,“思则伤脾,忧则伤肺,脾乃统血,又助消化,肺乃统气,又提周身……忧思过度,伤脾伤肺,自会食欲不振,气血不佳,进而体虚多汗,夜不能安!”
“嗯。”王勇点头,“老先生所说的医理我明白了,只是可否开点药调理一番啊……”
“这是自然。”
“不过将军要想病症完全痊愈,还是得控制思虑,注重养生为佳!”
“是,受教了。”
噔噔噔——
“将军!”
一连串声音响起。
“先生见笑了。”王勇苦笑一声。
“将军日理万机,将军请……”
“既然如此,来人!”王勇一声大喝,“带先生下去领赏钱。”
“多谢将军!”
老郎中起身作揖一番之后便转身离去。
“进来!”
直到这时,王勇才冲着帐外吩咐道。
哗啦——
随着营帘被掀开,王勇的亲卫走进来。
“何事啊?”
“将军,有人自称是您的族兄家中的人……”
“哦?”
“叫王旋。”
“王旋……”王勇稍稍沉吟,“快快叫进来!”
“是!”
噔噔噔——
亲卫转身离去,王勇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王旋,平时很少交集,为何此时急冲冲有事……”王勇暗自想道:“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哗啦——
片刻之后,一个精干的青年人便掀开营帘走了进来。
“将军,我家大人有密信给您!”
“快快呈上来!”
“是!”
哗啦——
王勇迫不及待的一把拽过信件。
呲啦——
面对着信件之外的包布,王勇不愿意浪费时间,撕开包布之后王勇便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阅读起来。
可随着信上的字一个个跃入王勇的眼中,活泼在王勇的心头,王勇的眉眼便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信件读到一半,王勇抬头看了一眼王旋的手下,“族兄有没有再说什么?”
“没有。”
“你回去报知族兄,我已明了,我会相机行事,请族兄也小心端详,有什么事及时与我通气。”王勇说道。
“是!”
“只是将军,将军不写一封回信吗?”
“嗯……”王勇稍稍沉吟,“不用了,你回去口述我的意思就可。”
“是,那我这就出发!”
“嗯。”
噔噔噔——
下人转身远走,王勇再一次沉心于信件之中。
“这可真是想不到啊……”
“陛下啊陛下!”
“你竟然如此对我……”
看信的王勇心中慨然,暗自想道。
“我说哪儿不对呢……”
“又是高官厚禄,又是调兵遣将的……”
“原来都是你的伎俩啊!”
王勇后知后觉。
但此时的王勇还并不感到十分惶恐,实际上,调走了区区不到两万人的兵士还不至于让王勇伤筋动骨,也不至于就让王勇惶恐不安。
此时萦绕王勇着的,是一种复杂的心情,它是忧伤中夹杂着失望,又有些许不安……
唉——
王勇叹息一声,“陛下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啊!”
心情苦闷的王勇不能排解自己的忧愁,此时便已经将老郎中刚刚才说过的话抛诸脑后,王勇放肆的皱着自己的眉头。
呼——
“猜忌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王勇忧心忡忡着想道。
……
另一边,安然城中,客栈里。
“遥弟,这两天四处打听,却探听不到这安然官府与军队的消息……”苏思平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萧遥皱起了自己的眉头,“无法打听得到,就不能区分是不是属于王党中人……”
“遥弟聪慧,经过上一次畅谈之后遥弟已经了然了……”苏思平赞叹道:“是这样。”
“我们又不可能冒险自明身份!”
“肯定不能。”
“那这样的话,我的意思是咱们继续往南吧!”萧遥说道。
“嗯。”苏思平点点头,“这也是我的看法,待在此地没有什么意义,两天了都一无所获,再待下去能有所收获的可能性也很小。”
“好!”
“那我们这就动身。”
“嗯,反正穿行在南国境内,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追击,只是小心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了。”
“是这样。”
“好!”
……
萧遥与苏思平一番商议之后便动身出了客栈,随后出了安然城继续南下……
另一边,王勇已经有一次从塌上爬起来。
王勇尝试着躺在塌上小憩一会儿,可却怎么也闭不上自己的眼睛。
王勇心乱如麻,根本不能合理有效的梳理自己的心绪。
哗啦——
王勇坐起身来。
“不对啊,事到如今头上悬着的是钢刀利剑啊!”
“一着不慎,身死族灭啊!”
“形势已经如此危急,这……”
王勇想着想着不由得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王旋写给王勇的信中说让王勇控制住手下的大军,灵活应变绝对不能将自己手下的兵权再交出来……
可这,这会是一个长久之计吗?
“萧雅言会允许自己长期统率大军在外吗,如果不许,那萧雅言会怎么办呢?”
“可要是此时交了兵权……”
嘶——
王勇想着想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此时交了兵权那是必死无疑啊!”
“定州一战的蹊跷曾经就被陈珂那个混蛋搅得建康城中满城风雨,此事早就在建康官民的心中种下了一个种子……”
“若是此时交了兵权,若是萧雅言过问此事,那还不得是九死无生啊!”
“可是能跟朝廷上下一直对峙下去吗……”
唉——
王勇一声沉重的叹息。
……
呼——
王勇横竖想不通,左右睡不着,近来常常困扰自己的胃疾又开始兴风作浪,搅得王勇的上腹不得安宁。
“出去走走吧。”
王勇暗自想着便起身朝着营外走去。
“将军!”
“将军……”
正聚集在一起呼呼哈哈训练着的将士与往来着的兵士望见王勇出来,纷纷行礼侧目,在将士们的眼里,王勇如此年轻,如此年少,便能指挥策应如此数量的大军进退自如……
并且在定州战败,举国上下沉浸在一股悲伤的情绪中时,毅然决然站出来的是王勇,是这个年纪轻轻的青年人。
王勇在大河东岸镇定自若,将数万大军指挥的井井有条,最终打退了慕容南大军十数万人的进攻,这让王勇在南军中获得了极高的威望。
毫无疑问,王勇就是南国大军中新的精神信仰。
是可以比肩苏定边与王平的存在。
王勇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名动京师的盛名自然也不会是空穴来风,王勇的身上是有真本事的!
自从定州战败以来,王勇率领着南国的军马进退有序,往来调动间与强盛无极的北军相周旋,并最终能击退北军……
这犹如发生在眼前的往事一幕幕还没有走远,亦深深扎根于南国将士的心。
退守河东,沿河据守,北军败退,进击定州,再退河东……
王勇带着南军驰骋在大河两岸,在定州城下与武陵城中都留下了自己的赫赫威名……
南军上下对于王勇亦是心服口服……
可此时的王勇却没有功夫想这些,王勇紧皱着自己的眉头,王勇又惊又惧,王勇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自己的心情。
自从王勇做出最终要背刺萧遥这样的决定之后,便想到过自己的下场,也许并没有想到过。
但不管怎么样,此时的王勇总是不甘心的。
若是自己的事迹大白于天下,若是自己的丑闻被天下吓人所知晓,王勇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