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晏昭去过书铺,沈怀卿也去过书铺。
晏昭怀疑胡书尧,沈怀卿手中却是有了实证,他找到了给书铺老板送餐食的小厮,跟着小厮进了书铺。
书铺老板的确如周围人所说那般,在闭关写他自己的志怪故事,地上案上都是胡书尧给他带回来的消息。
得知沈怀卿来意后,书铺老板道明真相。
“大人是来找胡书尧的?”
“那大人来得真是不凑巧,他已经不在我这里干活了。”
“我派他去云中县给我打听些关于太岁的消息,可他却迟迟不归,我送信去催他,他也不回。”
“我寻思他乐不思蜀不想回来,带着我给他的钱跑了呢?”
“可没想到他那日竟又跑回来,还将从云中县搜集的消息都给带回来,我就没忍住训斥他耽误时间,我真就训斥了他两句。”
“他忽然就同我恼起来。”
书铺老板也在气头上,当即就指着大门道:“你要是不想干,那就走!”
没想到胡书尧也硬气,他同书铺老板沉声道:“我要做的事情如今都已经做完了,我还真就不想干了。”
见胡书尧硬脾气要走书铺老板也不阻拦,胡书尧都已经抬起脚准备离开之时,却又忽然转过身。
书铺老板还以为,胡书尧是后悔了。
结果,胡书尧从钱袋子里掏出沉甸甸的金子,将其搁到书铺老板面前。
“这本书里面有我几分心血,你可要快些将它写出来,待你的书写好后,就按照这上面的名字和住处分别给他们送去。”
“方才是定金。”说罢胡书尧又拿出块金子:“这是尾款,我光明正大买的书,你的书写成后若是不按规矩给他们送去,或是送得慢了,我自会回来找你。”
书铺老板告诉沈怀卿:“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胡书尧,他就像是忽然间变了个人一样。”
“尤其是那句,我若是不按规矩按时送书去他还会回来找我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阴沉沉的。”
“还有那眼神像是在告诉我,他若是真回来找我,我定有性命之忧!”
书铺老板方才收到金子的喜悦感,已经烟消云散,取代它的是无尽的恐惧感。
“胡书尧刚来我这铺子时,他穷得很,身上只有几文钱,我看他可怜还在书铺后面给他安排了住处。”
“他去云中县我还给他路费,我对他没有多高的要求,不要求他打听到什么较深的消息,就是当地一些怪谈就可。”
“他却在云中县耽误那么久,此事怪我吗?”
“他身上的金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他是不是干了什么违反律法之事,才赚来的金子?”
“还是他本身就很有钱,不过是在演戏?”
书铺老板想不通胡书尧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想到他已经收了胡书尧的金子,这书得写出来。
“恐胡书尧回来找我,我连书铺都关了,我索性闭门在家中写书。”
“我不想死,只要我及时将书给写出来,送到这几个人手中,胡书尧就不会回来找我,我就不用死了。”
说罢,书铺老板神色匆忙又坐回案边,提笔飞快写着什么东西,也不再搭理沈怀卿。
当时的胡书尧得是怎样的模样,才能将书铺老板吓成这副模样?
沈怀卿想不出。
在听晏昭所说后,沈怀卿大概知晓胡书尧在离开书铺后,都做了些什么。
胡书尧如往常般离开书铺,他一如既往和周遭的人打招呼,并明里暗里告诉他们,书铺老板又派他去外地收集志怪故事。
随后,胡书尧出了城。
“阿昭,别忘了我们在三川县遇见的徐清。”沈怀卿道出声提醒着晏昭,徐清此人不就是如此制造出离开三川县的假象,让三川县所有人误以为失踪者离开了三川县。
“胡书尧是离开了京都,但难保他不会用别人的身份又折返回来。”
“他从最开始接触我们就是另有目的,那他来到京是为了来找我,这话又有多少可信度?”
沈怀卿更倾向于,胡书尧来京都另有目的,且这件事情胡书尧在暗中谋划了很久,如今就快成功。
所以,胡书尧才和书铺老板撕破脸,不再伪装。
晏昭忽想到:“盗子案中那些孩子都被取了血,当时你问我有何作用,我曾告诉过你什么?”
晏昭说的每句话,沈怀卿都清楚记得。
她当时说,这是邪修钻研出来的邪恶又无用的法子,是为了研究长生所用。
晏昭又想道:“在云中县,我们又是在什么地方遇见了胡书尧?”
是在暗中竟买太岁的场合,而云中县的传闻中,太岁能够使人长生不老。
沈怀卿低喃道:“难道,胡书尧是为了实现长生?”
可坪山关之事冥娘之事,还有期间胡书尧有意无意被牵扯进去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何景初和他们不一样,她根本不想去纠结胡书尧是为什么犯下这些事情,她请命:“圣上,请您下令捉拿胡书尧此人。”
只要抓到胡书尧,不就自然能真相大白?
胡书尧若在城中,何景初就算将京都每个角落都翻过来找,也要找到他,问问他为何要害死她麾下那么多无辜将士。
若胡书尧不在京都,天涯海角,何景初也都要找到他!
“此人罪行罄竹难书,臣附议何将军所言。”晏祁站在何景初这边,支持着何景初。
国公的寿宴被打扰他并未恼,他也站在何景初这边:“照何将军和沈大人所言,胡书尧此人似乎还会些驱策控制妖物之法,圣上必须得尽快将此人抓捕归案,否则京都恐会生祸。”
高座上的人又不是傻子,其实不必他们开口,他也不会放过胡书尧。
“沈怀卿此案由你负责调查,胡书尧就由你派遣人将他抓捕归案,何将军你可与沈怀卿享有同等缉拿派遣的权利。”
“臣,谢过圣上。”
“师侄。”高座上的人眼神微动示意着晏昭,将旁边几人的嘴给放开:“朕,有些话想同他们说说。”
晏昭勾勾手指,原本几人被封住的嘴忽然被解开,他们能开口的瞬间都长松口气。
然而高座上的人却没打算让他们这口气,彻底松开。
“之前,朕之所以听孟大人的建议罢沈怀卿的职,都是为了让你们放松警惕,朕不仅是想让沈怀卿趁机去查主谋,更是想让他趁机找到你们更多把柄。”
毕竟,对手一旦被击夸这些人就会放松警惕,沈怀卿这个时候去查,罪证一抓一大把。
“沈怀卿的确没让朕失望,你们几人和孟大人在朝中拉帮结派,在暗中还经营着好几处不法生意,沈怀卿曾经就将你们手中一处生意给查封,你们就记恨他到现在。”
“你们是真当朕坐在高处什么都不看见?当朕眼瞎耳聋?”
殊不知,坐在高处才能看得更长远,且底下的人和风景都一目了然。
“不过是朕不想让文武百官觉得,朕无故惩处臣子残暴无度,朕才没有立刻对你们动手,你们却自以为瞒住了朕的眼睛,还搁那里沾沾自喜。”
“如今证据确凿,革去他们所有职务没收他们所有家产,流放边关!”
“那孟才当街纵马伤人还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就罚他以后做个最低等的马奴,若是再教不好马,按规矩惩处就是。”
“记住抄没他们所有家产前,先将其府中下人的月钱付清楚,有些无辜的下人不能选择自己的主子,跟着他们也是不易。”
晏昭大概明白,为何师叔要让她此刻松开几人的嘴,那几人被带下去时不停求饶认错,那告假的孟大人也不能幸免。
可他们,当真是真心悔悟的吗?
高座上的人,恢复那不怒自威的模样:“诸位大人请务必谨记,既然身居要职就要对得起天下的百姓。”
“方才出言嘲讽何将军的几位,想来是不知边关辛苦,那就准备准备,去边关其他将军麾下历练一番!”
“朕倒是想看看,你们比较两位何将军又如何?”
“何景萧为国捐躯,死后却无人得知她的付出,待此事了却后,何景萧以大将军的规格好生安葬。”
“何景初将军,在京都休养无碍之后,再复原职。”